徐欽罵的太缺德了。
林家老頭聽明白之後,氣的渾身發顫,指著徐欽哆嗦半天沒有說一囫圇句話。
“辱人太甚,我跟你拼了……”林老頭的兒子朝著徐欽撲過來,想要跟徐欽拼命。
徐欽等他衝過來,正好打算給他一點顏色看看。結果被楊榮的手下給攔住了。
這讓徐欽很遺憾,沒機會打他一個鼻青臉腫。出一口胸中的惡氣。
“大人,他作為朝廷命官,怎可汙辱小人的妻子。怎敢玷汙聖人學問,請大人做主。
請大人為天下儒學做主。”林老頭激動的跪在地上,請求楊榮做主。
為天下儒學做主,這個帽子太大了,楊榮也要慎重對待。不由得整了整帽子。
剛要說話,誰知道徐根本不給他機會。
“放屁,你個老東西何德何能代表天下儒學?你多大臉能代表孔聖人?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人家讀書是口齒生香,你讀書滿嘴噴糞,還代表孔聖人,還代表天下儒學?別給天下讀書人丟臉了。
儒家早晚被你這種人搞臭,儒學經典都讓你這種人給敗壞了。
我是個不讀書的人,我也知道孔聖人講仁,講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連仁都不講了,為了一己之私就強迫人家不能改嫁,自稱讀書人,你也配?都讀到夠肚子裡去了。”
徐欽指著林老頭一陣噴,態度囂張,如同一條毒蛇一樣噴吐著毒液,句句罵人。
楊榮聽說過徐欽罵人嘴上從不留情,沒想到這樣犀利。真是有一種百聞不如一見的感覺。
難得的是思路清晰的很,直接把不仁這一條扣在這個老者身上。甚至加上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理念,這可不是不讀書就知道的。
“你胡說,你說的是小仁小義,我講的乃是儒家天地綱常,傳之萬古的鐵律,如此方能萬世太平。為了萬世太平,禁止女子淫蕩之思有何不可?”
老林頭還來精神了。慷慨激昂起來。
徐欽氣笑了,他終於忍不住了。
“你媽好淫蕩啊,當初你爹怎麼不禁止你媽的淫蕩之思,怎麼會有了你這個畜牲?
孔夫子說食色性也,到你嘴裡就是淫蕩。你爹能食色性也,你媽就不行,這麼說你媽是個蕩婦啊。蕩婦所生也是淫蕩之人,難怪你有這樣的淫蕩想法。
就憑你這淫蕩的野種,也敢張嘴談論是非?”
徐欽十分善於用對方的邏輯,來攻擊對方的論據。你說女子想要改嫁就是淫蕩,你媽當時跟你爹有你的時候,是不是也很淫蕩?
楊榮有點不忍直視,徐欽這罵人太過粗俗了,而且直接招呼人家父母,實在是不太講究。
不過仔細品味,這道理不就是這個道理麼?
“你……你怎麼如此粗俗,我說的是婦人出嫁,就要謹守夫妻之道,丈夫死了就要守節,怎麼可以再嫁人?一女怎麼能配二夫?這是忠義禮義之根,這是綱常當守。背棄者都該死。”
林老頭怒氣衝衝的爭辯。
“好,好個一女不能配二夫,好一個背棄者都該殺,楊大人我聽說你是建文朝的進士啊,他要殺你……”
徐欽對著楊榮說道。楊榮果然臉色難看。
林老頭一愣,他光顧著講道理忘了這件事,不由得嚇得一身冷汗。
“胡說八道,建文乃是偽帝,你怎麼敢公然承認,你這是大逆不道。”
林老頭也算是有點急智,可惜楊榮的臉色更黑。
建文是偽帝,那他這個進士怎麼算?這事兒不能深扒,否則當朝一半以上的人都尷尬。
徐欽心說還是給這滿朝大人們留點臉把,主要是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朱棣很容易不開心。
那樣後果就不太好,所以他點到即止,繼續罵。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終究比動物多了憐憫之心。人之所以讀書是為了開智,開智是為了什麼?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就算這些都做不到,終究要把自己活成個人,而不是吃人的禽獸。
禽獸尚且不忍心傷害同類,你到好,讀書沒有讓你有憐憫之心,沒有讓你有愛人之意思,反而拿著你所謂的綱常去害人。
那些女子犯了什麼大逆不道的錯?你就要毀滅他們一生?你這吃人的腐儒。。”
徐欽指著林老頭怒罵。
林老頭晃了晃身子,被吃人兩個字罵的眼神錯亂,依然不肯放棄。
楊榮和俞泰卻有點震驚,徐欽這個不讀書的竟然知道橫渠四句?而且吃人兩個字太過毛骨悚然。
可是難道他不是在打著儒學在吃人麼?
“我……我……說的是大義,女子就應該從一而終。丈夫死了就不應該想著再嫁人。”
林老頭已經被罵的胸口發悶,他自己也已經心虛氣短了,因為這件事根本站不住腳,女子守節說到底可以自願,沒有說要強迫的。
他老婆一看丈夫吵架不行,她立即跳了出來。
“對,俞翠娘已經嫁入我林家,生是我林家的人,死是我林家的鬼,哪有再回孃家的道理?怎還敢如此拋頭露面擺出這個騷樣子,出門勾引人?
請大人把她給我抓回去。我要好好教訓她規矩。”
林老頭的老婆把矛頭對準了俞翠娘,她咬牙切齒的看著俞翠娘,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的模樣。
俞翠娘一聽,氣的俏臉通紅,滿眼含淚。知書達禮的她不知道如何回應這種潑婦一樣的辱罵。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救星登場了。
“你個老騷貨,搔首弄姿的是在勾引楊大人麼?”徐欽指著林老頭的老婆怒罵。
楊榮差點噎死,心說跟我有什麼關係,不就坐一次你的大堂麼,至於三番兩次的揶揄我麼?
“你胡說,我哪有……”林老頭的老婆憤怒的說道。
她面目僵硬陰冷,生性刻薄。最是見不得漂亮女子招搖過市,尤其是看不慣俞翠娘這樣體態風流的,好像隨時隨地都在勾引人。
這樣的人就該打死。
“你還說沒有?你看你對我擠眉弄眼,勾引楊大人也就算了,怎麼還勾引我?不要臉,我怎麼看得上你這樣的老幫菜。”
徐欽指著林老頭的老婆,就是羞辱。
潑婦罵街而已,徐欽雖然是個男人,但是這嘴上一點也不客氣。他就喜歡手撕這種不要臉的東西。
“你……我好好站在這裡,怎麼如此汙衊我?”林老頭的老婆怒道。
“她,好好站在這裡,你怎麼可以汙衊她?”徐欽反問道。
“她長的那個樣子,就是狐狸精,專門勾引人的狐狸精。這還用說麼?”
林老頭的老婆理直氣壯的說道。
“自己長得醜沒人要,就看不得別人長的漂亮,你恨不得全世界長的都跟你這個狗樣子,你才開心吧。你為全世界的男人想過麼?如果女人都跟你這樣我寧可揮刀自宮,去當太監。”
徐欽冷笑著譏諷。
俞翠娘忍不住看了徐欽一眼,心存感激他的仗義執言,這是幫自己解圍,而且說了自己不敢說的話。
但是她也不能就這樣算了。
“大人,民婦俞翠娘狀告林氏一家,我夫君去世之後,這林家二郎屢次調戲民婦,甚至多次強行闖入民婦房間。是民婦以死相逼才保住清白之身。
這林家二老發現之後,不但不管自己的兒子,反而汙衊民婦勾引他兒子,並且把民婦鎖在房內,企圖餓死。
要不是我父親及時趕到,民婦已經被他們害死,他們要我回去不過是殺人滅口。”
俞翠娘直接跪下,反而狀告了林家一家。
楊榮一愣,就連俞泰也一愣。徐欽更是眉毛都豎起來了。
“放屁,你這賤貨,騷狐狸,是你勾引二郎,還敢胡說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林老頭的妻子跳著要去抓俞翠娘。如同發瘋的母雞,張開翅膀炸毛了。
但是被楊榮的手下給攔住了。俞泰卻已經氣的渾身發抖,他只知道女兒生病林家不治,哪裡想到還有這樣的內幕。
盯著林家一家恨不得生吃了他們。
“民女有證據,那林二郎最喜歡在民婦面前裸露身體,最後一次光著身子衝入民婦女房間,民婦與之搏鬥中,用剪刀剪掉他臀部一塊皮肉,請大人驗證……”
俞翠娘今天是豁出去了,反正已經這樣了。不把林家弄死,她和父親永無寧日。
楊榮看著林家三口,尤其是林二郎。厭惡的想要嘔吐。
“放屁,賤婦,分明是你勾引他,趁他不備弄傷了她,你這賤人……”
林老頭的妻子氣的上躥下跳,嘴角噴沫。林老頭也顫抖的指著俞翠娘,大喊胡說。
那個林二郎渾身發抖,竟然一句話說不出來。
“閉嘴……”楊榮第一次發怒了,一拍驚堂木,兩個人立即一哆嗦停止說話。
“林二郎,你敢驗傷麼?”楊榮怒道。
“大人,是她先勾引我的,把我弄傷就為了脫離我家。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林二郎不敢驗傷,他嚇得六神無主直接按照父母的話語往下說。
楊榮氣笑了。
“你當我是傻子麼?你可裸身進入寡嫂房間?就算是她勾引,你就能這麼幹麼?禽獸不如的東西。”
楊榮憤怒的問道。
林家三人一時間愣在原地,無論怎麼辯解這件事解釋不過去。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俞翠娘真的放蕩勾引,你就能進去麼?
你真的是無辜的麼?
“她若勾引你為何還要離開林家?如果她是禍害已然離開了林家,你們自當歡呼雀躍才是,為何要千方百計的要回去?說……”
楊榮拍著驚堂木問道。邏輯侵襲直指問題核心。
“我……我……是看不慣這狐狸精出去禍害人,我只想把她關在我家……”林老頭的妻子死鴨子嘴硬。
但是沒有了剛才的囂張跋扈,眼神反而躲閃起來。
“大人,您是朝廷內閣學士,要為了這天下綱常著想啊,要為天下人做表率啊。”
林老頭高聲叫到。進行最後一搏。
“楊大人,他在道德綁架你,意圖用儒家綱常壓你,達到他一家禽獸不如的目的。”
徐欽冷笑著說道。楊榮冷哼一聲。
“天下倫理綱常都是壞在此輩手中,滿嘴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老婦發配教坊司當洗衣婦女,父子二人發配交趾。”
楊榮氣呼呼的拍著驚堂木,旁邊的小吏直接出判詞。
“不,天下綱常啊,大人……”
林老頭淒厲的慘叫,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一次看著能贏的官司,為何弄得自己家破人亡?
“不要,不要……你們官官相護,你們這些貪官,我要告御狀……”
林老頭的妻子瘋狂的喊道。被楊榮的手下一棍子打在腿彎上,然後塞住了嘴巴,幾個耳光下去大的口鼻冒血,癱軟在地上。
“不是,不要大人,不是我們要告狀的,是他們,是他們唆使我父親的……”林二郎高聲喊道。
他比兩個老的還沒種。
結果被林老頭一耳光給打回去了。
“閉嘴,此事我們咎由自取,怎可隨意攀咬別人……”
可是已經晚了,徐欽露出了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