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注意到,這幾天海蕃司的土木工程在增加工匠。很多地方多出奇怪的建築。
夜間有船秘密卸貨。徐欽用海蕃司的名義給附近的衛所行文,告知有倭寇從海上靠近,讓他們加強警戒。
至於會不會有引起他們的注意,就不知道了。
“我已經派人去聯絡他們了,很快就會有迴音。”代德清跟徐欽說道。
兩個人站在附近的山上,看著江水奔流的方向。也許倭寇就從那個方向來。
“幾百萬的銀子,加上你這個內應,想必誘惑力夠了。”徐欽說道。
其實他心裡也沒底,只能做好萬全的準備。他能想到的全都做了,就看倭寇什麼時候來了。
到了晚上徐欽領著徐富貴和徐鎬,披上斗篷牽著狗,在城管的帶領下開始四處巡視。
表面上瀏家港一切都平靜,實際上以大明皇家銀號為中心,周圍都是暗堡壕溝,以及各種陷坑。
這些東西白天都被隱藏起來,有城管大隊看著。到了晚上就全都開啟。
每天晚上徐欽都巡視一圈,確定沒有警戒死角,沒有人懈怠他才能睡覺。有時候到了早上天還沒亮,他也會突然抽查。
代德清的人還沒回來,徐欽不會絕對指望依賴代家。他們已經失去對倭寇的控制了。
老黃回來之後他就心神不寧,每天不巡視幾遍他就不安心。
這天早上徐欽怎麼也睡不著,就起來自己牽著狗去檢查崗。第一站來到皇家銀號,這裡的崗哨雖然疲憊但是依然保持警覺性。
從皇家銀號出來,來到了匠戶所巡視。沒想到這裡的人睡著了。
徐欽牽著狗悄悄走過去,一腳就踹翻了崗哨,伸手想要徐富貴的鞭子,忘記了徐富貴不在。
“誰讓你睡覺的?萬一我是倭寇,你的腦袋就沒了。”徐欽指著放哨的人又踹了兩腳。
“小公爺,怎麼可能有倭寇,天天熬著誰受得了……”放哨的估計是沒睡醒,或者是起床氣,大著膽子嘟囔著。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一聲淒厲的號角聲響起。緊接著一束煙花在空中炸響。
黑沉沉的天空,讓煙花顯得非常絢麗,正是倭寇來襲的警訊。徐欽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
然後就是一身冷汗,手都跟著發抖了。生死時刻來的如此突然。
倭寇趁著人應該熟睡的早上,突然間到達了港口。
徐欽顫抖著拿出望遠鏡朝著港口的方向看去,幾十艘倭國樣式船已經陸續靠近港口。
船還沒有靠岸,倭寇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但是並沒有立即進攻,而是很快聚攏成隊。
這些人態度輕鬆,動作慵懶,好像不是來打仗的,而是來踏青的,看來根本沒把瀏家港放在眼裡。
然後在各自穿著盔甲的首領帶領下分路進攻。
開始點燃引火植物,打算先放火製造混亂,然後從容不迫地進行劫掠。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段。
“你告訴我那是什麼?”徐欽指著港口的倭寇說道。
“倭寇……倭寇……真來了……”哨兵嚇得渾身哆嗦。
徐欽隨手就是一耳光。
“該幹什麼?”怒吼著問道,
哨兵這才拉動警報,整個匠戶區立一陣呼喝,各自跑到自己的崗位上。
警報逐次傳遞,所有人進入自己預訂的位置,迅速開啟武器櫃子,拿自己的武器。
商人接到警訊立即關好大門,躲藏起來。
這個哨兵的表現讓他很擔憂,這種心理素質怎麼打仗,自己的安排到底有沒有用,會不會出現紕漏?
他在擔心這些事情,後背已經溼透了。
一束又一束的彩色煙花在空中炸響,照亮陰沉的港口,顯然各處都發出了警報。
這讓他稍微放心一點了,倭寇動作的遲緩給了整個瀏家港機會。
倭寇首領穿著一身華麗的鎧甲,手裡拄著刀看著天空的煙花。
“你不是說這裡毫無準備麼?”他用生硬的漢話問身邊的老水手。
“那又如何?一群肥頭大耳的商人,還有一千訓練不足兩個月的新兵,而將軍有三千人,將要獲得幾百萬白銀。”
代德海伸了伸懶腰說道。
“如果我能獲得我的,你將獲得你的。”倭寇的首領得意的微笑。
隨著一聲炮響打斷了他的得意,也震驚了代德海。
其中一隊倭寇之中爆發轟隆一聲,十多個人倭寇被炸飛。還有更多人被彈片擊傷哀嚎起來。
但是兇悍的倭寇並不慌張,拋下受傷的同伴散開之後陸續前進。
松下幸三郎舉著盾牌小心跟著同伴前進,殺戮與劫掠刺激得他熱血澎湃。
這可是富裕的大明啊,這次一定可以大豐收,等結束回到九州,買幾畝地娶妻生子,就不出來了。
結果一聲慘叫,幾個同伴突然從身邊消失。松下幸三郎回頭一看,幾個人落入了一個陷阱,已經被裡面尖刺刺穿了身體。
一同來自九州的同伴徒勞地掙扎著,但是肯定活不了啦。他沒有多看一眼,只是可惜同伴還欠他十文錢。
繞開這個區域,松下幸三郎聽到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緊接著看到好幾個同伴好像被錘了一下,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小心,有火銃兵。”小隊長在他身邊叫道,同時把他推到了前邊。
他倒是不擔心,大明的火銃只能射擊一次。可是他卻沒發現哪裡射過來的。
他只能透過盾牌的邊緣小心觀察,推測著大概的方向。
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後一面牆開啟幾個孔洞,一排火銃伸了出來,噼裡啪啦一陣響。
就如同被一陣無形的海浪擊中,松下幸三郎的小隊長把他大力撲倒在地上。
松下幸三郎舉起盾牌對著牆壁,回頭去喊小隊長。結果摸了一手血。
原來隊長根本不是救他,而是被火銃打死了撲在他身上。
“旗本隊長……”松下幸三郎趴在隊長身上痛哭。
他沒有那麼傷心,只是順勢從隊長身上摘下武士刀,然後把他身上的兩貫錢偷走。
就在這時第二次火銃響起,他身邊的同伴連同盾牌擊破,一轉眼又死了十多個。
其中一個壓在他的身上,松下幸三郎根本不敢動彈了。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四面八方到處都是火銃的聲音,同伴不斷倒下。
甚至他看到一夥來自四國的兇悍傢伙,正在拿著弓箭還擊。
但是在他們身後一個不起眼的土包,突然裂開一個孔洞,兩個冒著煙的小罐子扔了出來。
那是什麼?松下幸三郎正在疑惑,轟隆轟隆兩聲,小罐子爆開一陣火光。
四國那一夥人靠罐子最近的,直接被撕碎。稍微遠一點的,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洞穿了身體。
這種轟隆聲音,在四處不斷地響起。每一次都帶走三四個人的生命,留下好幾個慘叫的人。
不動,松下幸三郎決定裝死,雖然這樣很不勇武,可是自己又不是頭腦發熱的武士。
渡邊平原手裡握著灑金的倭扇,指揮著部下反攻到了一個不斷射擊的房子跟前,可是這牆壁厚重堅固,只開著小孔用來射擊。
根本無法攻擊,他帶著人想要繞過去看看有沒有大門。
大門是找到了,剛要撞門身後又是一陣火銃聲音,直接把他的人打倒十多個。
他只能指揮人聚在牆角,利用牆角躲避火銃。
“八嘎,這火銃怎麼沒完沒了。他們有多少人?”
還沒等有人回答,兩枚炮彈落入人群,緊接著爆炸,一片人血肉橫飛,哀嚎不斷。
這時候渡邊平原才發現,這裡建築的牆都非常高,大門也很厚重。不容易攻破,何況攻擊一個院子,其他院子就會攻擊。
他們好像陷入了包圍圈,四面八方都是攻擊點。
“八嘎牙路,這跟說的不一樣。我要殺了那個混蛋……”渡邊平原想起來代德海。
整個港口被警訊和火銃的響聲驚醒。
徐欽知道這些新兵,根本無法跟倭寇正面交鋒,所以給他們建造了烏龜殼子,只需要躲在裡面朝倭寇開火銃就好。
他在設計這個海港的時候,就規定了所有商家的建築規格。無一不是高大厚重,而且在火銃的範圍之內相互支援。他還增加了許多暗堡。
除了風水先生,他還找家中的老兵參與了設計,只要倭寇進來,聚在一起就會被炮擊。
分開來就會被各個擊破。
按照代德海給的地圖,其中一隊應該順著碼頭的路走,一路放火過去,然後劫掠貨物最多的倉庫區域。
另外一路則去商鋪區域,那裡有商人和金銀細軟,或者漂亮的女子。
第三路則由倭寇的首領帶領,直奔大明皇家銀號,裡面有幾百萬兩白銀。
按照推算,這裡被攻擊兩天之後附近的衛所才能反應過來。可那時他們已經到了海上,帶著白銀和劫掠來的財富。
所有美夢只持續了半個時辰。首領發現他們根本到不了目的地,因為四面八方都有攻擊,每一步都是巨大的傷亡。
尤其是他們那個目標,大明皇家銀號的三層樓上,竟然還有大炮。居高臨下地在轟炸他們。
本來也無所謂,因為面對三千多人,幾門炮起不了決定作用。
可是他們的隊伍每走一步,要麼是落入翻板陷坑,要麼就是被四周建築物內的火銃擊殺。
而且還時不時的落入人群一些小罐子,爆炸開來周圍的人就全都完了。
好一點的當場死亡,不好的身受重傷不斷哀嚎著死去。
也想要一個個拔掉這些院子。但是攻擊一個就會受到周圍其他院子的攻擊。好不容易損失了幾十人開啟一個院子,想要殺雞儆猴。
結果進去一看人早就順著地道跑了,剛要順著地道追,突然間一個小罐子扔了過來。進入地道的全都炸死。
這種摸不著敵人的巷戰最是恐怖,倭寇的陸戰能力不差,甚至到了現在依然有士氣,可是攻堅能力不行。
瀏家港就是個硬殼王八,想要跟以前一樣放火,製造恐慌,然後順勢追殺劫掠,這裡好像做不到。
“八嘎,他們早有準備,放棄所有方向,所有人集中攻擊銀號。”
倭寇的首領下令,倭寇不怕傷亡,就怕劫掠不到東西。
只要拿到幾百萬兩白銀。回到日本想要招募多少人都有,甚至可以成為守護大名,坐擁一方霸主。
倭寇在一陣號角聲之下,很快另外兩個隊伍也朝著銀號方向移動。
徐欽在匠戶居住區看到倭寇的動向,立即明白了他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