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欽帶著關關和綰綰回到港口,發現有人在等他。
“聽說小公爺到來,瀏家港蓬蓽生輝。小人特意騰出來一處宅子給小公爺居住,雖然簡陋了一些,總比這帳篷強。”
來人是一個身材雄壯,面容彪悍的老者。花白鬍子如同刺蝟,脖子上還有刺青。
說話的時候跪在泥坑裡,故意把自己弄得悽慘無比,有一種虎落平陽的氣氛。
可是徐欽不領情,他知道付出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大。尤其是當人付出自己的尊嚴和威風的時候。
況且這年頭帶著刺青的都不是什麼好人,不像後世已經成為一種藝術或者自我性格表達。
態度謙卑上來就送宅子,徐欽總覺得他是先禮後兵來的。不過還是要給人說話的機會。
呂四兩,瀏家港船工行會的會首,叫他首長也行。
在元代老瀏家港是六國港口。白帆雲集,船隻擁堵,一片興盛。可是到了洪武年開始海禁,這裡就沒落了。
雖然鄭和也從這裡下西洋,可是已經沒有六國港口的盛況了。自然這裡靠著船吃飯的人也就窮苦下來。
海蕃司的建設,讓當地人看到了希望。尤其是這些船工。
“求小公爺給這幾千個家庭一條活路吧!”呂四兩磕頭在地上。
“宅子就不要你的了,聽你這意思都窮得穿不上褲子了,還送什麼宅子?”
徐欽淡淡的拒絕。呂四兩心中悲慼,身體漸漸發抖。
“不過,你說得對,我也沒地方住,你帶我去看看,滿意我就先租著。”
徐欽輕鬆的說道。
呂四兩立即停止發抖,歡天喜地地站起來,一聲招呼,立即有人抬著大轎過來。
“拉倒吧,我也不是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我是將門之後!”徐欽說著朝著徐富貴招手。
徐富貴立即牽著三匹馬過來,關關和綰綰竟然也會騎馬。而且姿勢挺拔遊刃有餘,美人烈馬真是讓人心癢癢。
呂四兩立即牽著徐欽的馬頭,就這樣招搖過市,來到了老瀏家港的深處。
一座外表老舊的宅子,牆又高又厚。青黑色的厚重大門,裡面是三進的老院子。
雖然沒有奢華的裝飾,但是勝在古樸嚴整。古人蓋房子都是為了傳家的,所以有祖宅一說。
幾代人不斷地加蓋,一代代傳下去。這個房子也是這樣,看得出歲月的積累。
“這是誰家的房子?”徐欽打量之後問道。
“回小公爺,這是我家祖宅。沒有任何問題,小公爺儘管收著。”呂四兩趕緊說道。
“收著就算了,我沒有奪人家祖宅的習慣。不過我住這裡你住哪?”徐欽問道。
“小公爺真仁慈,小人家口簡單,自有小宅子安家。”呂四兩謙卑地回答。
“去找一個叫佟雪浦的人,老瀏家港的船工以後就歸你統領,他會給你活計。記住不要搞事情,更不要以我的名義搞事情。”
徐欽警告他說道。
呂四兩趕緊點頭,已經難以壓抑內心的狂喜了。
徐欽知道呂四兩肯定不是什麼好人,甚至可能是當地一霸,但是他沒那麼多正義感,更需要有人幹活。
這呂四兩敢拿著祖宅過來投資,證明是想幹事情的人,他正好需要這種人。
徐欽把海蕃司衙門暫時設在了呂四兩家裡,夏先生和佟雪浦都搬進來了。
關關和綰綰也一起搬進了後院。不得不說有了女孩子的地方,自然就會有香氣。
應天府,南京城。
張遠行帶著衝陽找到了魏國公府的一個莊子,他告訴衝陽,淨琉璃就是在這裡製作的。
但是這裡防守嚴密,不但有人巡邏,而且還有好幾條惡犬。
越是這樣,衝陽越是相信。他饒了一圈就被當地人問了兩遍。的確是很難進去。
不過沖陽有辦法,既然進不去,就盯著這個莊子。看看莊子進的原料,慢慢推測配料。
如果有機會抓一個工匠就可以了。
張遠行出賣了徐欽,得到了衝陽的信任。當面讓師妹寫信給武當山。
他知道迴歸武當是張遠行的心病,抓住了這一點,就可以盡情地利用這個傻子。
“師弟你現在功夫怎麼樣?”衝陽問張遠行。
“有退無進,也就能騙一騙那些外行,我悟性不好,又沒有師父指教,這些年練的都是傻功夫。”
張遠行神態黯然。衝陽心中十分不屑,但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關係,應該夠用了。過兩天有一件事,師弟助拳一下。”衝陽說道。
“哦,聽師兄的。”張遠行依舊木訥,根本沒問去幹什麼。
這讓衝陽更加不屑,也很放心。
石頭城藥鋪的掌櫃的很瘦,但是最近很精神。進進出出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夫子廟書店的老書生卻越來越愁眉苦臉,現在一些老兄弟都聚集起來了。
可是他並不看好這件事,甚至十分的擔憂。
“你不要每天愁眉苦臉,我們現在只要找到聖尊,一切困難就迎刃而解。”瘦猴子看著老書生說道。
“聖尊就關在錦衣衛詔獄,怎麼弄出來?”老書生無奈的問。
錦衣衛得罪不起,詔獄更加不要想了。進到那裡就意味著與世隔絕了,就當死了最好。
可是這個猴子竟然想要從裡面把聖尊弄出來。
按照徐欽的行程推斷,他能被留下明王蓮花印,只可能在詔獄裡面。
“咱們沒有辦法,但是明王之子有辦法,他作為勳貴一定可以做到。”老猴子自信的說道。
“你們這是自投羅網,明王之子不過是水中撈月,虛假的希望會毀滅所有人。”老書生表情很頹廢。
“聖尊選擇他定有深意。”老猴子依然堅持,對聖尊有無比信任。
“聖尊只是想告訴我們他在哪裡。”老書生說道。
“然後讓我們送死?聖尊會幹這樣的蠢事麼?”老猴子對聖尊極其崇拜。
老書生憋了一口氣,他更加苦惱了。他不敢說聖尊不對,只不過內心深處他就是這麼懷疑的。
但是,他現在更加擔心的是,那些老兄弟也跟老猴子一個想法,把那個紈絝小子當成明王之子來對待。
“你們都被驢踢了麼?他是朱棣的人,你們過去表明身份不就是伸著脖子等著砍麼?”
老書生怒道。
“對,就是被驢踢了,沒有希望的日子不如死,都死了,該不該死的已經都死了。
為什麼死的不是我?我什麼都沒有了。不如為這個希望去死,去真空家鄉見我妻兒。”
老猴子也急了,說著話眼圈紅了。
朱元璋太狠了,白蓮教差點被他滅了,很多人都死了。包括老猴子的妻子兒女。
老書生聽了這話想起當年的情景,一樣眼圈通紅。他跟老猴子一樣,自己的親人都在那場浩劫之中死光了。
可是他跟老猴子想法不一樣,他寧願就這樣沉浸枯死。
“你怎麼忍心連累那些年輕的孩子,白蓮寂滅,等待新國不好麼?”老書生問道。
“他們早就被烙印了,擺脫不了,而且白蓮之火永不寂滅。何況我們也不是毫無勝算。在他身邊有我們的人。”
老猴子癲狂地說道。
“怎麼會,你不要騙我,這麼短的時間,你們怎麼可能做出安排?”老書生說道。
“不,不是任何人安排的。純粹是天意。就是天意啊。”老猴子越說越激動。
“是誰?”老書生疑惑的問。
“甘洛的女兒,梅三的養女。當年他們被追殺逃跑無門,就把女兒賣給人家當童養媳,後來被明王之子收入府中。而且非常得寵。”
老猴子說道。
“那又如何,一個寵姬能起到什麼作用?那位可是貪財好色,胡作非為,會受制與一個女人?”
老書生說道。
“錯了,老傢伙你錯了,那都是表象。實則這位明王之子非常厲害,朝廷最厲害的新型火銃,就是他的傑作。”
老猴子興奮地說道。
但是老書生還是覺得這件事不靠譜。
“而且,瀏家港那邊的兄弟,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們要滲透到他的身邊,慢慢地引導他,讓他最後無可選擇。讓這世間綻放蓮花。”
老猴子激動地說道。
“瘋了,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