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欽走在路上直罵娘,真他媽的邪門了。最後那一槍,他連高紀這個人都看的模糊了。
就是奔著打死高紀去的,結果就鬼使神差的打中了那個蘋果。
所有人都驚呆了,不知道該叫好還是惋惜。小公爺這一銃真是準出了天際。
“小公爺神射,大明第一。”張軏十分興奮的說道。
這孩子明顯缺心眼,沒看出來我是想要打死他麼?現在活著怎麼跟這幫兄弟交代?
其實他想多了,神機營已經把他當神了。為了給兄弟報仇,竟然私自帶兵血洗了二王莊。
這之後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沒關係,小公爺家裡有免死鐵券,應該沒事兒。”羅忠自言自語的說道。
可是免死鐵卷,不包括造反啊。
這私自調兵可大可小。又不是戰時,何況這是京畿啊。就連大頭兵都知道,小公爺這次惹得事情不小。
徐欽帶著張遠行連夜進城,城門給他開著呢。
進城之後打發了張遠行,單人獨騎進了皇城。朱棣在奉天殿大門口拎著寶劍等他呢。
旁邊還站著滿臉擔憂的魏國公,太子。以及幸災樂禍的漢王朱高煦。
看著他單人獨騎的來了,朱高煦冷哼一聲。太子鬆了一口氣。
“陛下,臣死罪。”徐欽直接下馬,一溜小跑到了朱棣面前,噗通跪在地上。
看著朱棣手中的大寶劍,心中打定主意,只要他敢拔劍,自己掉頭就跑。
沒帶兵去滅了自己,很大可能是不會殺自己。
“什麼死罪,你不是去演練了麼?演練的結果如何啊?”朱棣把劍鞘拄在地上冷冷的問道。
“臣演練是假,私自調兵攻打二王莊是真,滅了二百多口,如同殺雞屠狗一般,不值一提。”
徐欽跪在地上大聲回答。這個時候就別耍花槍了,還是實話實說吧。
“給朕個理由?”朱棣冷冷的說道。
“二王莊莊主搶走神機營火槍兵劉七八的老婆,還打斷其父親的大腿。神機營其他士兵去要人,他竟然出動一百騎兵抓了六個殺死六個。臣為了營救神機營士兵一時衝動。”
徐欽說道。閉口不提朱瞻基的事情。
“他為什麼那麼大的膽子?”朱棣繼續問。
朱高煦不滿意了,心說老爺子,你這是審問還是開罪?有你這麼問的麼?
“因為莊主的哥哥是五軍都督府高紀,有恃無恐,要把這些人定成逃兵處置。臣攻破二王莊之後,發現上等軍馬三百匹,金銀若干,死屍之中大部分為韃靼人。”
徐欽如實彙報,當然分掉的金銀就不說了。
“韃靼人啊,都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了,高紀拿來給朕個解釋?”朱棣陰冷的問道。
“回陛下,被臣綁在二王莊外的樹上了。”徐欽說道。
“好,你既然自己認罪了,去錦衣衛詔獄報道吧。太子,這次不許給他送飯了。”
朱棣對朱高熾說道,朱高熾只能笨重的點頭。
徐欽第二次被抓進了錦衣衛詔獄,一進來就是原來的房間。
他也困了,撓了撓後脖子就睡著了。至於天是不是要塌下來,隨他去吧。
朱棣對徐欽閉口不提朱瞻基非常滿意。
這件事一方面是給神機營的人報仇,一方面是為了朱瞻基。
作為一個主帥來說,徐欽做的事合格的。自己手下的兵被欺負了,他屠殺了一個莊子報仇。
作為一個臣子他是合格的,不讓朱瞻基這個孩子捲入到這個事情裡面,而且都給滅口了。
但是擅自調兵,這事不得不處置。京畿重地都這麼幹,他還能睡著麼?
很快真相查明,高紀在回來的路上墜馬而亡,深切懷疑是自殺。
高紀藉助五軍都督府調動兵馬的權利,讓他弟弟在北平帶軍馬來南方,然後把南方的鹽鐵茶葉和絲綢帶到北方草原。
高紀雖然死了,但是朱棣從這個背後看到了另外一波人的影子。北平的人,自己的三兒子趙王。
這些軍馬沒有他開口子,怎麼可能過的來。那些東西沒有他開口子怎麼出的去。
自己這個小兒子在跟韃靼人做買賣。徐欽把人殺光了,甚至賬本都燒了。
也算是給自己擦屁股吧。朱棣對於怎麼處置徐欽犯難了。
太子回到太子府,太子妃和朱瞻基都等著。
“父親,表叔怎麼樣?”朱瞻基趕緊揉了揉困的不行的眼睛,問道。
“還能怎麼樣,一千多人打一個小莊子,二百多口都殺光了。”太子坐在椅子上深沉的說道。
“那些人都該死,表叔這麼做是對的。”朱瞻基握著拳頭說道。
“我沒說他不對,但是他把見過你的人都殺光了,這是為了你啊。”
朱高熾摸著兒子的頭說道。
“為了瞻基?這話怎麼說?”太子妃不明白的問道。
“當然是不想讓他捲進這渾水裡面來,這事情一旦要牽扯到我兒,你看著吧,朝堂得吵成一鍋粥。太子是要染指兵權麼?”
朱高熾想一想那個場景,就覺得頭疼。以後朱瞻基就是眾矢之的,八九歲的孩子捲進這裡面不是好事。
到時候不是攻擊,也是攻擊。
“那皇爺爺會怎麼處置表叔,我要去給表叔求情。”朱瞻基還是很講義氣的。
“不要,至少這個時候不要去,說多了都是毛病。你皇爺爺捨不得殺他,雖然處置的重了一點,也是給朝臣一個樣子。等這陣風過去了,你再去皇爺爺哪裡求情,事半功倍。此時你最不應該出現。”
太子穩重的分析著。
“那我明天去摘星樓見見妙錦!”太子妃說道。
太子一家惆悵,徐輝祖也臉帶愁容的回到了家,跟夏先生兩個人面對面的發愁。
“這混小子一眼看不到,就捅破天啊。你說這是為什麼?”徐輝祖很頭疼。
“小公爺終究是將門血脈,這脾氣上來,果然殺氣沖天。二百多口說殺光就殺光了。”
夏先生倒了一杯茶推給徐輝祖。
“你這是誇他麼?不如想想怎麼救他出來吧。”徐輝祖無奈的說道。
“救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是陛下也不會怎麼處置他,估計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不過這京城恐怕是待不住了。”
夏子復揉著眉頭說道。不由得苦笑。
“不死就成啊,他還年輕,一天天這樣囂張跋扈,也應該讓他長點教訓。”徐輝祖也認命了。
最難受的則是五個丫頭,這小公爺出去一趟怎麼又進了詔獄了。不敢去打擾國公爺,只能去求徐妙錦。
徐妙錦倒是一點也不著急。
“放心,死不了。頂多關幾天。咱們陛下要是想殺人,還等他幹什麼,早就派兵平叛了。”
徐妙錦看的很清楚。但是等到小丫鬟走了之後,她的臉色冷了下來。
對這些丫鬟她只能這樣說,實際上自己也沒有任何把握。
“妙錦不要著急,真要有事太子也會出手的,他不會讓小公爺出事。”蘇明泉拉著她的手溫柔的說道。
徐妙錦一向信服蘇明泉,聽了之後安心了幾分。
真正著急的事代德清,現在徐欽出事了。那代家怎麼辦?早知道那五十萬兩就不著急送過去了。
現在該怎麼辦?他回家問老爺子。
“蠢貨,吃飽了的老虎不可怕,餓急的狼才可怕。以前他是飽食終日的猛虎,我們不過是他的狗。
一旦他被打壓的太厲害了,那就會變成餓狼,一定會把我們當食物。所以不要有任何讓他覺得不恭敬的地方,而且很可能我們的機會來了。”
老頭子站在窗前,一身溫暖的熊皮大氅。開著窗子看著院子之中那一枝疏影橫斜的梅花說道。
“為什麼?難道父親認為他失去聖眷,我們就有機會得到那火銃?”代德清問道。
“吃飽了的猛虎不會背叛主子,但是餓狼不一定。無論是心存怨恨還是為了更大的利益,都可能鋌而走險。要小心再小心。”
代家的老爺子兩眼帶著精光。
代德清豁然開朗,感覺大有可為,而且這個時候是不是該見見蘇明泉,執行一下自己的計劃?
紀綱這次很老實,他感覺到了這件事背後的不簡單,跟了朱棣多年,他對死水之下的危險十分敏感。
水靜流深,水面越是平靜那麼下面就越是深,不知道潛在什麼危險。
所以他特意交代,不要虧待徐欽。他要什麼都給,只要不鬧事就行。
事實上,徐欽什麼都不要。這次非常老實,本來想要地圖。可是沒人給,這個年月地圖都是戰略機要,誰也不敢給。
沒辦法只能看書,這次是窮極無聊的情況。他開始研究易經,打算出去給人算卦。
以後要是吃不上飯了,大街上擺攤也行。萬一哪個王爺看到自己,自己就想辦法送他一頂白帽子。
想想都激動,但是也就想一想。
“皇伯父,你就放了他吧。我一定勸他以後好好待在家裡不惹禍了。”
小郡主紅著臉在求朱棣,朱棣看了看王貴妃,兩個人都哭笑不得。
這次出事比較大,大家都很慎重。就連徐輝祖也就求情一次,就再也不問了。好像是認命了。
太子也是閉口不談,他得避嫌,甚至都不讓孫子朱瞻基開口。
誰也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為了徐欽竟然冒天下大不韙開口了。
為了求見朱棣一面,把徐欽送給她兩個淨琉璃娃娃和一個小淨琉璃內畫瓶都送給了王貴妃。
那兩個淨琉璃小娃娃一看就是定情信物,放在一起竟然可以親嘴。讓人看了不禁羨慕少男少女的情絲。
那個淨琉璃內畫瓶,朱棣看了都驚訝。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寶貝。
自從徐欽搞出淨琉璃這個東西,皇宮裡面也有不少。甚至朱棣也賞賜給貴妃不少。
可是這樣的真是天下獨一份,可見徐欽這個小子對小郡主多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