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小吏把日本正使打了,你覺得這事兒這麼容易過去麼?我們兵部總要有個交代吧。”
兵部的青袍官員義正言辭的說道。徐欽想了一下他說這話是有道理的。
日本正使被打了,事情真的很嚴重。上面一旦問起來,兵部總得有個交代,所以抓起來石文信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可是他心裡很不爽,這是當我的面打我的臉啊。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抓人?
“未請教怎麼稱呼?”徐欽先問問身份再說。
“兵部職方司員外郎韋醇。”青袍官員揹著手傲然的說道。好像這個名字有多大的威力一樣。
而且眼神之中多有瞧不起。
“員外郎從五品,我是主客司郎中正五品,你家大人沒教過你禮數麼?”徐欽眯著眼睛問道。
這是他發怒的徵兆,狗腿子徐富貴已經準備好了。
“連官服都不穿,誰知道真假?禮部是講禮儀的地方,沒教大人規矩麼?”
韋醇冷冷的說道,竟然還以顏色。關鍵是堵的徐欽無言以對。
徐富貴從腰間抽出馬鞭,側跨一步就準備動手。只需要小公爺哼一聲,保證叫這個傢伙滿臉開花。
被徐欽攔住了,這時候敢上來懟自己的,肯定有靠山。
“你是仗著誰的勢?前兩個員外郎一個鼻子被抽開了,一個牙齒掉了四顆,你是過來湊數的嗎?”
徐欽捻了捻手指說道。能當上兵部職方司的員外郎,首先就不是一般人。第二也不會是傻子愣頭青。
第三真要是秉公辦理也不會這麼幹,明顯弄不好要把自己搭進去。
所以這一位韋員外郎知道自己是誰,而且一定有一個了不起的靠山,故意過來找茬的。
想踩我出名?
“在下韋醇!不仗誰的勢,更不會像一些紈絝做出仗勢欺人的事,官職雖然小也只是想為國辦事。”
韋醇斜睨了一下徐欽,冷笑著說道。竟然挑釁意味十足。
徐欽快速的分析了一下局勢。
此地是兵部的地盤,人家好幾十號的人都在這裡。徐欽身邊只有長隨徐富貴,主事高瑜,還有幾個主客司的小吏。
這要是開打恐怕不佔便宜,人數上就不佔優勢。
但是石文信被抓了,如果這事兒搞不定,自己以後怎麼混?
徐欽已經惱了。
“好,好一個為國辦事,我徐欽佩服。你想要個交代,我親自給你個交代。去兵部也行,上皇城也可,甚至下大牢都沒問題,你先把他放了。”
徐欽指了指被綁起來的石文信說道。
“打人兇手焉能說放就放,法度何在?大明朝是有法度的,徐大人想要胡作非為麼?”
韋醇一聲令下,看著徐欽滿臉都是挑釁的味道。
徐富貴要動手,被徐欽一個手勢壓下。
“我也打了,你是不是要把我也捆上?”徐欽冷冷的問到。
“大人畢竟是國朝官員,刑不上大夫,我自然會稟告上司彈劾你。徐欽,這會同館不是你放肆的地方。你完了……“
韋醇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伸手隔空朝著徐欽的臉上點了點,得意的說道。
他真的認為徐欽完了,竟然毆打會同館的使節,這是在打陛下的臉面。
陛下剛登基要的是萬國來朝,這你還不死就奇怪了。
“金尚書……”徐欽突然朝著韋醇身後拱了拱手,好像看到了兵部尚書金忠。
韋醇下意識的一回頭,身後空空如也。
砰的一聲,眼眶就捱了一王八拳,徐欽親自下手。
韋醇哎呦一聲,結果鼻子上又捱了一拳。緊接著就是一陣狂風暴雨的王八拳和撩陰腳。
徐富貴要動手被徐欽給推開了,此時不能讓他動手。
兵部的人都麻了,禮部的人也麻了。我們看到了什麼?
雙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躍躍欲試。尤其是兵部的人,自己的長官在捱揍啊。
“都幹什麼?什麼都想參與,不想活了麼?”胡纓一聲怒吼。
他是西城兵馬司指揮使,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他帶來的。所以他這一嗓子很管用。
而且他那句話提醒的很對,打架的是兩個五品官,其中一個還是魏國公世子。
他們兩個互毆可以。這些人參與是不想活了麼?
有幾個兵部來的一聽也往後一站。他們知道韋醇的身份,這是神仙打架,還是別管了。
徐欽佔了先手的便宜,陰險的封了韋醇的眼睛和鼻子,打的他睜不開眼。
然後補了兩腳撩陰腿,讓他失去戰鬥力。最後才狂風暴雨一樣的攻擊。
打的韋醇抱著腦袋,官帽飛出去老遠。何況韋醇是個書生,而徐欽怎麼從小也練過身體的。
“漢王是我姐夫。”韋醇被打的實在受不了,終於喊出來了自己的靠山。
徐欽一聽果然如此,沒有點靠山誰敢出來管閒事兒。
漢王朱高煦,深得朱棣喜歡的二兒子。為人兇悍陰狠、蠻不講理。最重要的是靖難的武將大部分支援他。
說不上權傾朝野,但是絕對是個危險的大人物。
從徐欽這邊來說,也是實在親戚。大姑姑徐妙雲的二兒子。自己應該叫二表哥。
可惜跟魏國公府相看兩厭。
“自己人啊,你早說啊。你看這事兒鬧得。”徐欽趕緊停手。
韋醇狼狽的彎著腰爬起來,捂著一隻眼睛,鼻涕一把淚一把。
鼻子和下陰都捱了重擊,現在就是想要風度也站不起來了。
“誰跟你是自己人,你給我等著。會同館的事情你完了,我姐夫也不會放過你。”
韋醇指著徐欽哭哭啼啼的怒罵,不是他想而是淚水和鼻血忍不住。
徐欽笑了,沒有你這顆爛蒜,朱高煦就能放過魏國公府?別開玩笑了,現在魏國公府就算是給朱高煦跪下,都沒用。
“我好怕啊。”徐欽假裝眼神怕怕的說道。
“知道怕晚了,你一個過氣的國公府死定了,不但你死定了,你們魏國公府都死定了。你這該死的狗才,你們老徐家都該死……”
韋醇面目猙獰的嘶吼著,指著徐欽的鼻子怒罵。已經口不擇言了。
“我噶你娘,真當我怕你啊……”徐欽拉開架勢,一拳打在他的另一隻眼睛上,一拳勾中他的下巴。
韋醇腦袋一晃,直接栽倒在地上,立即休克了。
徐欽雖然是紈絝,弓馬嫻熟談不上,但是每一樣都能拿起來。
今天打架用的全是王八拳,最後這兩下結合了拳擊和武功的打法,不過力量倒是發揮出來了。
“大人……”兵部的人一擁而上去搶救韋醇。
徐欽指揮人趁機把石文信給放了,這個時候他也知道事兒不好了。
偷偷的對著胡纓拱了拱手,然後帶著人揚長而走。這已經是他打的第三個員外郎了。
紀綱很快就拿到了坐探的報告,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心中很是興奮,果然是一個災星啊。
這下子不但打了日本使節,還打了漢王的內弟。想不死都不行了。
他忍不住的打了個哈欠,這兩天被那個黛月小妖精伺候的很舒服,忍不住多去了兩次。
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麼玩兒挺有意思。
喝了一碗濃茶之後,紀綱帶著密報進宮了。他覺得應該差不多了。
打了陛下的臉面,而且還給漢王添堵。你不死何為?
徐欽讓石文信躲進了魏國公府,對外就說回老家探親了。
朱棣接到紀綱的報告,後腳兵部尚書金忠就找來了。
“陛下,徐欽太過分了,竟然打了日本正使,還在會同館門外毆傷同僚,請陛下嚴懲。”
金忠是跟朱棣一起從北平打過來的,當初就是他和姚廣孝一起勸說朱棣起兵。老朱的鐵桿心腹。
“兵部、禮部、戶部這打了三個員外郎了,他跟這員外郎三個字犯衝麼?”朱棣氣極了反而平靜了。
這小子太囂張跋扈了,誰給他的膽子?毆打同僚、停掉會同館供應,最重要的是竟然敢當著所有外國使節的面把日本正使給毆打了。
還有什麼他不敢幹的?讓他背黑鍋是對還是錯?朱棣反思了一瞬間。
“紀綱,派人把他捆過來。”朱棣下令。
紀綱壓抑著內心的興奮,他表面扮演著忠犬的角色,實際上內心卻私慾滔天。一直想要興大案。
徐欽打完人餓了,正在鶴鳴樓吃飯。狗腿子徐富貴剛給他倒滿一杯五香燒酒,一口下去渾身暖洋洋的。
一道“三事”菜剛上來。這菜非常費功夫,它是由鮑魚加上肥母雞、豬蹄筋三種食材混合,加入調料小火慢煨而成的。
剛一上來就香氣升騰。徐欽剛一筷子下去,沒來得及放進嘴裡,錦衣衛就衝進來了。
“我事發了?”徐欽放下筷子問帶隊的小旗。
“徐小公爺得罪了,聖命難違。”小旗拿出繩子說道。
“那就輕點,我這小胳膊小腿的可不抗折騰。”徐欽很謙虛的背過手主動配合。
小旗面無表情,但是下手一點都不客氣。
“富貴,回家啥也別說,等我訊息。我要是晚上不回家,再跟我爹說。”徐欽感受著繩子的力道說道。
徐富貴急的眼睛都紅了,只能點頭。但是什麼也幫不上。
徐欽就這樣被五花大綁的送進皇宮,他倒是沒感覺到什麼,畢竟比上次架著進去要好看多了。
正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他也習慣了。這個時候他沒由來的想起了小郡主朱玉綺。
這姑娘也不知道有沒有收到自己的禮物,連個回信都沒有,現在還在不在京城?
也許在某個樓上看著自己也說不定。
一路胡思亂想,到了武英殿。禮部尚書李至剛、兵部尚書金忠、戶部尚書夏元吉都在。
這三個衙門都有一個員外郎被他給打了,這是組團報仇來了?
“徐欽,知道為什麼綁你來麼?”朱棣看著十六歲的少年,只覺得有些頭疼。
每次見他不是闖禍了,就是在去闖禍的路上。本打算是讓他背個黑鍋,給他漲漲教訓。
誰知道一個不小心就捅了個大窟窿。竟然把日本正使給揍了,還停了會同館的供應。
朕的萬國來朝,就這麼讓他給玷汙了。難道他不知道這件事對朕的重要性?
今天他要是說不明白,少不得要用他給那些使臣道歉了。想到這些,朱棣就牙根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