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珠笑了笑，道：“姑姑，如果祖母不提讓我與許翩然交好，不提讓我帶她去慶王府，那我就不提走，如何？”
不提，怎麼可能不提。
許老夫人的心都偏到咯吱窩裡去了，必定會提這事的。
商嬤嬤給蕭明珠倒了一杯熱茶，茶香幽幽，蕭明珠聞了一下，知道這茶裡有寧神草，商嬤嬤是怕她衝動之下做出錯事來，才會想讓她心神平靜一些。她抿了一口，說道：“嬤嬤，你別擔心，我自有主張。”
商嬤嬤苦笑，她怕的就是姑娘有主張。
姑娘在京都連個外家也沒有的，能走到哪裡去。
她有些同情喬姑姑這些年的日子了，遇上這麼個姑娘，這心臟還真需要足夠的強健才行。
“我已經決定了。”蕭明珠閉上了眼睛。
喬姑姑明白，姑娘這是下定了決心了，再勸也沒用，她只得叫著知春一起去收拾東西。
商嬤嬤不太熟悉蕭明珠，但喬姑姑不勸了，她也不敢任意開口，放下手中的茶壺，跟著喬姑姑進了裡間，悄聲問：“就這樣？不再勸勸姑娘了？”
喬姑姑嘆氣，“姑娘是打定主意了，這個時候誰來勸都沒有用的。”
商嬤嬤一把抓住喬姑姑，瞪著眼睛問：“難道真讓姑娘走？能走去哪裡？”
離家出走，這可不是小事，傳出去一點風聲，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這事要是傳到了主子耳裡，她們不死，也得被扒層皮。
喬姑姑緊張的瞅了眼屏風，才悄悄附在商嬤嬤的耳畔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姑娘會去郊外夫人留下的梅園小住幾日。”說得好聽是幾日，只怕會住到將軍回府。
商嬤嬤眼睛都瞪圓了，有落腳之地？這不像是臨時起意，而像是早就安排好的。她問：“你早猜到了姑娘的去處？”
喬姑姑也怕商嬤嬤阻止，又補了一句：“這是當初將軍吩咐的。”只是她沒想到姑娘和老夫人真會到這個地步。
商嬤嬤半天也沒回過神來，啥！敢情這是蕭將軍給姑娘安排的退路，難道蕭將軍早就猜到了自己母親和女兒不能和睦相處？
哎，見過慣女兒的，可真沒有見過這樣慣女兒的，還有沒有點底線了。
娟兒打起簾子進屋，稟報，說老夫人請蕭明珠去正院。
蕭明珠起身，整理了衣裙，輕笑：“來了。”
旁邊的人都感覺得出來，她笑容裡的寂寞與傷心。
商嬤嬤上前扶住她，悄聲道：“如果非……不可，您就說去替夫人做個道場。”
這樣，怎麼著也算是一個挑不出錯的藉口。
蕭明珠點點頭，記下了，然後叫商嬤嬤拿了慶王府的帖子，領著知夏一起去正院。
到了正院，許老夫人已經換下了之前見客的衣服，半倚靠在炕上，如嬤嬤坐在腳踏上替她捶著雙腿。
蕭明珠進來，規矩的行禮，許老夫人瞥了她一眼，開口就道：“之前你當著你舅媽表姐說的那叫什麼話，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
蕭明珠也不惱，徑直道：“我不懂得那些彎彎道道，只不過是先說了實話，免得到時候大家難堪。再說，許家舅媽和表姐又不是為了帖子的事來的，我已經當面向她們道歉了，想必她們也會念著我在新安長大，沒受過什麼良好的教育，不會與我計較的。”
這話連商嬤嬤都忍不住想要稱讚一句了，條理清楚，方方面面都將許老夫人的話頭給堵死了。她更加好奇自己伺候的這位姑娘了，這是誰教出來的啊，擺明了不是後院女子精通的那一套。
難道……是蕭將軍？
“你……”許老夫人怒了，可她悲催地發現自己的話頭都被蕭明珠給堵死了。
訓也不是，罵也不是。
她明白，眼下最好的臺階就是將這事揭過去不再提了。
可是，她又不能就此做罷，她一方面覺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一方面許翩然還等著去慶王府的這個機會呢。
她憋屈著嚥下了這口氣，徑直道：“你才回來，對於許多交際上面的事情不太懂，過幾日慶王府的花宴，就讓你許家表姐陪你一塊兒去，也好處處提點著你些。”
果然如此……
蕭明珠連傷心的感覺都沒了，只有一片麻木。
她伸手從商嬤嬤手中接過帖子，輕輕的放在旁邊的小几上，道：“明珠回京已經快三月，還沒去母親的墳上拜祭過，眼見就要到母親的生祭，明珠想替母親去清風觀做個道場，那慶王府的花宴，明珠就不去了。帖子在這裡，祖母想如何安排都可。”愛去儘可去個飽，她可不奉陪了。
許老夫人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她翻身坐了起來，瞪著蕭明珠：“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問她也知道，這是明姐兒對她決定的不滿。
帖子是給將軍府的，她是孀居之人不能去，明姐兒要是不去，那翩然又如何能拿著將軍府的帖子登門。要她將這張帖子讓給候府的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好吧，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早不做，晚不做，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出來與她說要去給林氏做道場？請示過她了嗎，還有沒有當自己是她的祖母？
“為人子女，替母親做個道場，這乃是孝道，難道祖母要我做個不孝之人？”蕭明珠反問，一點也不畏懼地看著許老夫人的眼睛。
許老夫人瞪圓了眼，彷彿不認識般地看著蕭明珠，大力的拍著炕幾，喝道：“你好大的膽子，這種事也敢妄做主張。”
“是，父親也一直誇我的膽子很大。”蕭明珠輕聲應著。
許老夫人差點沒氣暈過去，有些不認識般的看著蕭明珠。
這些日子，她冷落過明姐兒，痛惜過，也訓斥過，一直覺著，明姐兒性子有些軟，像個麵糰子，容易被捏在手心裡。沒承想，這麵糰子展開來，裡面全是刺，一不留神就能扎得人掌心裡盡是血。
不，應該說，以前明姐兒一直在掩藏著她的性子，現在只不過是將真實的性子都露了出來而已。
“閉嘴，給我乖乖的留在府裡。”許老夫人瞪著蕭明珠。
蕭明珠輕笑著：“祖母，您會同意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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