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朕教你日理萬姬

報錯
關燈
護眼
174、與謝相見
書籤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書架

明月輝被人攙扶著, 歪歪扭扭地坐到了軟塌上, 她理了理自己水紅色的衣衫,確定沒有亂後,揮了揮手, 讓人傳令下去。

熹微的光照在大殿上,她看到了一袂赭紅色的衣角。

明月輝記得, 他很少穿紅色, 在她的印象裡,他總是一襲黃昏色的長袍, 一個人坐在芳華宮的院子裡,那裡有一窪小小的池塘, 他老神在在地躺在椅子上釣魚。

那時的謝公,多麼悠閒,多麼澹泊。

如今的他,是她害的嗎?

明月輝想到這裡,已經失去了抬頭的勇氣,她不敢見到他。

彷彿見到了他, 那一腔愧疚就會爆發。

那潘多拉的魔盒就會開啟, 裡面盛放著第二根針的記憶,她不敢面對,也不敢回應的感情。

很少有男人穿紅色的,可他穿著很。

無論是黃昏色的澹泊,還是赭紅色的沉穩,只要瞥一袂衣角, 便知郎君絕色。

明月輝一點不敢看他的臉,直直地盯著他的衣角,他的靴子,走到她面前,直直向她跪拜了下去。

“使不得!”明月輝怎能讓謝公跪她?

她手比腦子動得還快,連忙去扶,結果身子一歪,自己竟快從軟塌上栽到下來,

謝如卿就這樣一把扶住了她,她勐地抬頭,便見他一張恍若天神的容顏。

世人皆說,謝公天下共主,有傾國之能。

不僅是他才智無雙,身份尊貴,更是他那一張絕世容顏,令雲帝肯傾覆整個國家,拱手與他。

他的臉,無論看幾遍,還是那般。

謝如卿,是明月輝見過,最是的人了。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謝如卿本來接住了明月輝,心頭跳得很厲害,他張了張嘴,準備說什麼。

結果一眼下去,便見到了她脖子上的紅痕。

他灰翅一般的羽睫眨了一下,光彩琉璃的眼珠子裡,換上了譏諷與嘲弄的神情。

他伸出一隻手,手指撫過她的脖頸,大拇指認真地摩挲紅痕,似乎想要把它擦掉。

明月輝有些彆扭,她想避,又避不開。

而更重要的事,擺在她面前。

她怔怔地看著那雙恢復了神采的眼睛,“你眼睛好啦?”

“嗯。”他的聲音醇厚又好聽,剋制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這雙眼睛,可真啊。

是那水中的月亮,是那皇冠上的寶石,撥動著人最為脆弱的那根心絃。

可她不喜歡他眼底的恨,那樣濃重,那樣深刻。

看到的人,就算不認識他,也願意為他報仇雪恨。

明月輝遺憾,這樣的眼睛,如果只有清風霽月,該是多美。

如今也美,只是多了一味墮入泥沼的遺憾。

“怎麼好的?”明月輝舔了舔唇,問道。

“陛下打下了蜀中,南風找到了藥。”謝如卿回答。

明月輝微微垂了眼,“真好。”

謝如卿的手指,從脖頸滑到了臉頰,細細摩挲她現在的容顏。

瘦得驚人,可那股倔強與溫柔,卻從未變過。

“別以為我欠司馬沅,我不欠他。若不是我與謝氏全力之協助,他掌不了實權,也攻不下蜀中。”謝如卿不想明月輝誤會。

他謝如卿的眼睛,是用他的智謀與謝家的助力換來的,不關那小皇帝的事!

她明月輝從來不知道,當謝如卿知曉吳王翎一黨對明月輝的所作所為之後,是有多恨,多憤怒。

他在顯陽宮冒著大雨站了三天三夜,才得司馬沅一次首肯,遠遠地臨了她的床榻。

從此以後,他換上了嚴重的風溼,每到雨夜,疼得整夜都無法入眠。

可他心甘情願,他離她近一點了,他聽到她的呼吸了,這樣,他便知足了。

接下來,他便要為她報仇了。

為此,他甘願成為司馬沅的劍,就算知曉他的利用之心,也心甘情願為他掌權,為他掃蕩蜀中。

他從頭到尾,都不欠任何人。

他只欠他與她的一段情。

明月輝明明可以推開的,可她推不開,那濃重的情,濃重的恨,濃重的怨,包裹著她,就像他穿得赭紅色的衣服,鋪天蓋地厚重的,血一樣的紅色,緊緊地包裹著她。

“我一直很想看看,你到底長什麼樣子。”謝如卿道,“你比以前了,但好像,又從來沒有變過。”

他說著,抬起她的下巴,一點點湊近。

明月輝慌張了,想推開他,可雙手沒有力氣,兩年的沉睡,就像是抽乾了她一切的精力。

她無力得只能掉淚。

他看見了她眼睛裡的盈盈淚痕,那一顆堅硬的心,驀然就軟了。

一把揩了她的淚水,只湊到她耳邊,用那獨特醇厚的聲音說道,“我不會令你為難。”

言罷,一把抱起了她,走進內室。

宮人們隨之將宮門關閉。

……

關門後,一位好奇的宮人請教旁邊正在侍弄花草的陳涼真,“姑姑,謝公又來替娘娘守燈來啦?”

他們都知守燈一說,每日謝公來,只需閉門,其他一概不管。

他們隨時宮裡的宮人,不過也都是人,好奇是避不了的。

“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管的別管。”陳涼真提爾面命的教導她的手下們。

關於換命,對外說的是,謝如卿每日閉關為明月輝守燈。

很多人以為,守燈,便是點著一盞燈就完了。

其實不然。

那燈是點在千里之外的哀牢山。

據平楚老人說,守燈之人,必要與被守之人手足相抵,日日都要有肌膚接觸的。

一個人的命格非是簡單能渡給另一個人的,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還要分幾個階段。

如今這階段,陳涼真隱約記得,平楚老人說過,謝如卿還未將自己的命格完全渡給明月輝,他們如今命格是相連著的,有句話,叫做同生共死。

陳涼真一直不懂,為何渡命格要這般都肌膚之親。

平楚老人當時嘆了口氣,除了真心愛那個人,誰肯把自己的命渡給另一個人呢?

無論是父母之愛,還是愛人之愛,這樣的愛手足相抵,肌膚相親是很正常的。

這樣想著,陳涼真將一花枝剪歪了。

【謝公一定很喜歡很喜歡娘娘吧……】

她其實覺得,沉大哥也肯定喜歡娘娘,可沉大哥的愛跟謝公的不同。

沉大哥的愛是守候的,不願娘娘為難的。

而謝公……謝公的愛與恨,都是世人難以企及的痛快。

他若是歡喜一個人,便一定一定,不會放手。

書籤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