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的國都以信仰劃分地界。
而安非安斯的群眾信仰著光明，同樣，安非安斯的主城納爾城也擁有著一個別稱——光明之都。
這是一座排異性極強的城市。
納爾城的居民並不是特別歡迎擁有其他信仰的人進入主城區。
而在經歷過百年前的變故之後，變得更為嚴苛，幾乎每來一個沒有見過的面孔，都要問上一遍信仰為何，來處為何。
“讚美光明！”
利亞伸出手放在胸口，另一隻手高舉向太陽的方向，儼然一個純粹的光明信徒。
守衛做出了相同的動作回應，他望著眼前牽著白裙少女的消瘦男人，目光激動猶如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
他將用於阻攔的武器收回，“讚美光明！歡迎來到我們的光明之都，親愛的朋友。”
兜帽掩蓋住整張臉的卡洛朝著守衛頷首，右手按在左胸，行了一個標準的神職禮儀。
“願光明永遠庇佑你，我的朋友。”
少女安靜的看著利亞熟練動作，一直到進入城區，街上的行人少些後，她才欣喜的開口：“利亞先生，你剛剛演的好逼真。”
“或許我不是演的呢？”利亞的聲音透過面具顯得有些沉悶沙啞，“在成為亡靈之前，我剛好是一位信仰著光明的狂信徒。”
它抬手，在非赫斯冷漠的注視下揉了揉少女灰粉微卷的長髮。
“不過，現在不是了。”
“為什麼？”她好奇問道。
面具下燃燒著的幽藍童焰突然閃爍了一瞬，“因為在臨死之前，發現了自己所信仰之物其實也並不是那麼幹淨聖潔。”
利亞低下頭看著少女澄淨的碧綠眼眸。
“眼睜睜看著曾經的信仰被毀滅遠遠要比沒有信仰痛苦的多，菲斯小姐。”
少女似懂非懂的點頭，她主動牽上了骷髏先生的手，“利亞先生曾經是居住在這個城鎮的嗎？”
“是的。”利亞環顧著與記憶裡大相庭徑的繁華街道，有些恍忽，“不過這裡的變化很大，已經與我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完全不一樣了。”
離開納爾城已經多少年了呢……
兩千多年了吧。
或許更久，利亞記不清了。
“利亞先生，我們現在去這個地方吧！”少女拿出地圖，纖細指尖放在圓頂殿堂的圖示上。
是安非安斯的神殿。
利亞當時攔住非赫斯的原因，同意來安非安斯的目的就是為了帶著少女前往神殿，希望能讓她從中想起一些記憶。
神殿對於少女來說，可謂意義非凡。
不過……
它看了眼掛在高塔上的圓鍾，時針指向了四點方向，“神殿對外開放的時間只有早上六點後的三個小時，現在已經下午了，我們不可能進得去。”
“只能明天去了。”
利亞想了想，牽著人去往一處地下建築。
“今天先逛逛納爾城吧，我記得在離開納爾城之前，下午六點的時候鬥獸場會有表演，不知道這個專案還在不在。”
走入漆黑隧道梯口時，卡洛打量著四周，有些髒臭。
當初和好友一起創辦的事業好像……
落敗了。
“鬥獸場？”少女似乎起了興趣。
“嗯，很有趣的一個地方。”
很遺憾的是，這個鬥獸場的所有專案在前任國王繼位時就已經廢除嚴禁了。
聽說是因為現在的國王小時候在鬥獸場押注，差點輸掉四分之一的國庫。
等利亞帶著少女來到曾經的鬥獸場，這裡已經變成了納爾城的垃圾處理總站。
“看來是來晚了兩百年。”骷髏先生的語氣有點遺憾，畢竟這裡面有一個專案還是當初自己親手建造的，現在居然沒了。
還沒來得及讓菲斯莉亞觀賞呢。
“沒關係，肯定還有很多很多更好玩的。”
少女彎起碧綠眼眸，踮起腳安慰般拍了拍利亞的肩膀。
鬥獸場，這可是一個能夠光明正大實施虐殺的好地方，她暫時還不想看這種暴力美學。
“利亞先生，你認識卡洛嗎？”途中，少女突然問道。
“不認識，怎麼了？菲斯小姐是想起什麼來了嗎？”利亞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好像真的不認識名叫“卡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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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搖了搖頭，並沒有再說話。
她靜靜望著利亞面具後的幽藍童焰。
真是奇怪的靈魂。
……
深夜，縮在系統空間追劇的慕月感覺到了一股不大不小的拉扯力，她頗為無奈的放下炸雞，回到了位面。
再一次睜眼，他們這一次相見的幻境是座潔白無瑕的殿堂。
高大的神像被黑暗籠罩住了頭顱，卡洛站在神像之下，手上灰白法杖頂端的翎羽少了一根。
他抬起湛藍如天空的清冷明眸望向與自己相對而立的少女。
少女張嘴，聲音空靈。
“菲斯莉亞，我的名字。”
……
“菲斯莉亞，不要注視光明神像，不要讓神殿的那些人發現你的存在。”
“明天，不要讓你的臉展露於人前。”
“他已經發現你了。”
……
少女從床上起身，赤腳踩著毛毯來到落地窗前，她抬頭望著天上一輪彎月，撫摸著食指上盤起的非赫斯。
“惡龍先生，我做了一個夢。”
本來就沒有睡著的非赫斯張開青綠豎童。
……
——“菲斯莉亞，必要時，利用身邊的一切，不要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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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夢到，明天去神殿，會有人認出我。”
少女空靈的嗓音在寧靜的夜晚顯得縹緲，她的聲音很輕很輕，“然後，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人把刀刺進了我的左胸。”
“惡龍先生，原來在夢裡，也是能感覺到痛的嗎？”
非赫斯飛到少女面前，他望著少女有些迷茫的神情，這一瞬間，惡龍先生想將神殿的所有人吞之入腹。
但理智戰勝了衝動，非赫斯腦海不斷迴響著被封印的前一天，在餘暉森林中與勇者的對話。
他對他的戒告。
非必要，絕對不能殺人。
惡龍先生最終只是對著他的小傢伙說：
“菲斯，我會保護好你。”
“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你。”
如果明天有人想傷你，我會在他們出手之前殺了他們。
惡龍給予少女承諾，並決定用一生去執行。
所以放心去吧，惡龍先生會一直守護著他的小傢伙。
少女朝著非赫斯露出一張大大的笑臉。
燦爛，耀眼。
“惡龍先生最好啦！”
話雖是這樣說，但當天夜裡惡龍先生還是給少女找來了一件金白色交織的斗篷。
還有張和利亞同款的面具。
……
一大早起來，正準備把少女喊醒的骷髏先生看著眼前穿著一樣，彷彿是縮小版的自己時，童焰都嚇得小了一半。
如果沒有看到少女指腹上的黑龍，利亞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影子成了靈。
“利亞先生，嗎？”少女眨巴眨巴眼，張開手在利亞面前轉了一圈。
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誰知道你裡面是骷髏還是人體。
斗篷下剛好就是一具骷髏骨架的利亞內心腹誹，但還是昧著良心回答道。
“。”
然後，骷髏先生成功收穫到了少女摘下面具給予的燦爛笑容一枚。
利亞別過頭。
笑得真他娘。
神殿對外開放的時間是由第四十八任主教定下，迄今已經延續了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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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晨光越過地平線時，剛好便是高塔鐘表的時鐘指向六點的時候。
祭司會引領著外來的信徒前往主殿頌唱對光明的讚歌，而這，便是神殿一天當中唯一會對外開放的時間。
利亞帶著少女混在人群中，兜帽壓低，所幸四周大多都是這樣的裝扮，他們的存在並不顯眼。
過了那麼多年，這些人的品味還是一點沒變。
利亞內心嗤笑一聲。
沒用的信仰配上愚蠢的信徒，當真絕配。
他牽著少女走到人群的最側面，這是一個能看到神像全貌的好位置。
但很多人都不願意站在這裡，因為這是他們所信仰之神。
而所信仰之神，是不可直視的。
這是在褻瀆神明。
利亞暫時將頭微低，裝作虔誠模樣，少女因為身高原因，並沒有人注意的她。
這時，身穿潔白服飾的祭司領著一位金髮少年走到最前方站立。
她恭敬的將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站在一旁，看來今日是準備站著頌唱神詩了。
“莫爾王子，如果一會兒覺得無趣的話，可以透過右側的走廊離開殿裡，等我頌唱完畢之後，再去尋您。”
祭司年老的臉上掛著極誇張的討好笑容。
近年來，神殿的勢力已經遠遠比不上王庭，想要繼續維持現狀，他們不得不開始討好王庭皇室中人。
今日難得的，這位小王子突然對光精靈起了興趣，特意來到了神殿。
這可是一個討好王庭的絕佳機會啊！
莫爾手上拿著筆記本，聞言只是點了點頭，他將筆取出，杏黃色眼眸並沒有看向祭司的笑臉，“開始吧。”
那小子……有些眼熟啊！
利亞看著前方的金毛，總感覺在哪裡見到過。
未來得及深思，頌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