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瓦部落的巷子裡,藏著獨一無一二的黑市“百物架”。
秘術將所有的歡呼、咒罵、挑釁、哭泣都隱藏了起來,隔壁就是商業街,但要論尋歡作樂,還是得進到這裡……
商隊南來北往,金幣週轉翻滾。
追獵者,賞金犯,貓和老鼠的關係,卻能坐在同一張酒桌或者賭桌上。
面具之下,藏起的是身份,解開的,是慾望。
“嘖嘖嘖,我們見面太頻繁了些。”
昏暗的密室裡,黑市頭目【斯蒂芬·凱利】,正在品鑑一塊頂好的肉排,據說來自於荒原裡某種很難獵殺的猛獸。
黑皮女傭拉開他對面的高背椅。
肯恩點頭坐下,靠在鬆軟舒適的椅背上,開始享用自己面前的肉塊,刀叉用得有些生澀,自己甦醒以來,還未吃過如此精緻的餐點。
“我要在部落裡養廚子,用餐,果然還是要有儀式感,否則只能稱之為果腹。”
“我贊同。”斯蒂芬用銀色餐巾沾了沾嘴角,然後問道。“您的駐地在哪兒,我有機會定要去造訪的。”
“呵。”
肯恩往旁邊嗤笑了一聲。
“明知故問,桑頓卡亞的名字,你早就打聽清楚了,外面那些議論和讚美,全都是你在推波助瀾。”
他舉起透明的玻璃杯,抿了口酒。
“謝謝。”
【狀態:良液增益】
【描述:頂級飲品的加成,負面情緒減少,力量微弱加成。】
酒的口感很好,古法釀製,按照血裔的性格,恐怕用了不能外傳的秘方。
斯蒂芬笑而不語。
他不需要承認,也不接受感謝,而是用指尖劃過杯底的圓弧,詢問對方的來意。
肯恩從腳邊拎起一袋錢,放在餐桌邊緣。
很眼熟,兩天前的交易款,連綁口用的裸色編織繩都沒動過。
整整一千g,全數在此。
“奴隸拍賣,”肯恩直接開口。“拍賣不夠準確,對你們來說,應該只是掛牌出售一批貨物,我這裡能買多少,就要多少,對了,人我得自己挑,你把毒藥和咒術都解掉。”
百物架的決策很果斷。
奴隸販子們被亂棍打死,不管有沒有染指【遺孤貿易】,都被連根拔掉,包括奴隸拍賣在內的生意被全部接管。
“俘虜?呵呵,那秘術還是留著吧,有個別……不太聽話。”
“沒關係,隊伍缺乏戰鬥力,我已經飢不擇食了,先拿到手裡,再慢慢訓練就行。”
肯恩渾不在意。
他用煮過的蔬菜沾起湯汁,送進了嘴裡。
斯蒂芬輕輕點頭,女傭把錢袋收走,屋頂的照明水晶範圍有限,留夠相當部分的陰影,讓保鏢和侍從們可以在視線外往來。
“明晚,酒館,別再打擾我用餐。”
“沒問題,”肯恩抿起嘴角。“你這麼有錢,就不能多裝兩盞燈嗎,看著怪窮酸的。”
斯蒂芬本那張白皙的臉,瞬間有了血色。
……
肯恩離開百物架,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蒼老嚴肅的臉,有疙瘩的禿頂,由三塊鐵環束縛的白色鬍鬚。
【人物:沃契爾】
【態度:鬱鬱寡歡】
【身份:靈匠】
老鐵匠臉色陰沉,皺紋都堆在一起,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時不時停步張望,腳步虛浮,腦子裡的雜念堆積成山。
肯恩靠在牆邊,眼睜睜地看他從面前走過。
對方竟然沒有發現,而且前進的方向,好像是要去商業街,繁華的鬧市,突然多出個平日裡清心寡慾的靈匠?
【系列任務:積鬱成疾(二)】
【進度:14h】
【描述:沃契爾今天心事重重,破天荒地想要一杯烈酒,你得令他吐露自己的心結。】
酒館前門被推開。
沒睡醒的銅鈴只響了一聲。
打盹兒的侍者心底嘀咕,怎麼會有人來得這麼早,如果是餓了或者尋樂子,應該推開其它門。
他擦擦眼角,為了賞錢,只能堆出笑臉。
“看看,您需要點什麼?”
然而,侍者瞬間失望了,一個乾巴巴的老頭,古板沉悶,這種人沒經驗,也捨不得給賞錢。
果不其然……
沃契爾盯著寫滿文字的木板,死活不開口。
侍者很懂偏執老頭的想法,如果自己貿然插嘴,興許會討來一頓臭罵,而對方鬍鬚上的圓環很亮,鐵匠身份,在杜瓦部落相當尊貴。
他頓時陷入了糾結,只能杵在原地。
叮鈴——
新來的客人打破了僵局。
侍者趕緊掏出餐巾,殷勤的擦拭吧檯,欠身詢問道:“年輕的先生,您需要來點什麼?”
肯恩思索片刻。
“大杯的祁山冰啤,給這位手藝非凡的匠人,來一杯你們這兒最烈、最貴的酒。”
侍者愣了片刻,然後恭順地退到後方。
沃契爾此時才側過頭,看清對方長相後,似笑非笑地點頭,抬腳坐上了圓凳。
“哎,沒想到會遇見你。”
老鐵匠的嘆息,比北境最厚的雪蓋還要沉重。
“晚上好,沃契爾先生。”
肯恩招招手,把紅色的啤酒端到面前,吹開白沫,吞了一大口。
“嘶,呼~這東西相當帶勁,如果能搞到配方,我也得釀起來,配剛才那份烤肉剛剛好。”
沃契爾並不接茬。
他面前的酒杯小巧玲瓏,精緻的雙層隔雕,能鎖住裡面最致幻的秘藥,還能增添口感,從握柄的銘文來看,似乎是行家的手筆。
“真漂亮。”
沃契爾憐惜地撫摸,仰頭將其悶進嘴裡,任由炸裂的腥辣液體穿喉入肚,再繼續攪動自己的胃袋。
侍者眼睛都瞪圓了,險些手滑把擦拭中的器皿打破。
“會,會死……”
肯恩面帶微笑,示意對方不要緊張,另一隻手拍在靈匠背部,緩緩將經驗值注入進去,把血條給拉得滿滿的,根本不會出人命。
沃契爾確實沒有買醉的經驗。
他扶著吧檯咳嗽不止。
難受窒息的感覺轉瞬即逝,只剩下悠悠的綿長,還有開始混亂的思維。
“哦對,我該告訴你……”
沃契爾眼眶溼潤,蒼老粗糙的手,指向眼前的年輕人。
“阿瑟同意了,他想跟你離開,我們大吵了一架,你不明白,我最難過的事情是什麼,是根本沒有東西教給他!”
“哎,別這樣想,馬倫古先生曾說他很有天賦。”
肯恩繼續吹開酒沫,對著冒泡的紅水吻了下去,咕咚一聲過後繼續說道。
“雖然他以後做不了靈匠,但目前為止,您給他打下了非常堅實的基礎,這絕對很有意義,會影響他的人生……”
“你他孃的根本不懂!”
沃契爾的淚水滑過通紅的臉頰。
他徹底醉了,也徹底釋懷了,不斷拍打自己心臟,幾乎是咆哮著說道:“阿瑟的知識,根本不是我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