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穿過雲層,在苔原上巡視。
光斑飄過雪坡,像只俯瞰地面的眼睛。
【盤羊群x6】
頭羊警惕性最高,它從融冰匯聚的溪流間抬起頭。
它們長著短且筆直的蹄子,胸肌和脖頸粗大,看起來有些“頭重腳輕”,內旋的螺紋角鋒銳又堅硬。
“小心,那東西能挑開來襲者的肚子,或者撞開灌木逃生。”
“我怎麼感覺,它聽得見我們說話?”
林地隱蔽處,傳來細碎的對話。
肯恩向聲音的來源丟去一顆樹葉搓成的球,這支獵隊就再度安靜下來。
【頭羊放棄進食,開始全神貫注的警戒。】
他繼續盯緊對方,沿著來路追趕了半天,總算是找到這支遷徙覓食中的羊群。
【限時任務:狩獵】
【荒原等級:f】
【當獵物不再落單,比拼的將是雙方的經驗,速度,力量,以及領導者的判斷。】
肯恩一如既往地有耐心。
隊伍中也有經驗豐富的獵戶,他們共同制定過路線,只需要靜靜等待那個訊號。
霏狼王的氏族成員們正在隱蔽行進。
雙方中間隔著一片裸露的山地,呈掎角之勢把盤羊們堵在其中。
頭羊變得急躁,它預感到某種威脅,邁腿騰躍,動作輕巧地來到視野最開闊的石頭上。
“不能等,現在。”
獵殺與逃亡的賭局正式展開。
狼騎手和遊刃者們從樹林中閃出,他們像苔原上盪開的波紋,沒有任何言語地衝過去。
肯恩拽著霏狼的頸毛,翻身上背,騎上它帶隊衝刺,在人牆中成為離弦之箭。
羊群也隨之奔逃。
它們垂直有力的蹄跨在斜坡上如履平地。
乍眼看去,像是魚群出水,又像是萬箭齊發,一道道棕色身影正在遠離自己的隊伍。
“嗚——!”
隨著嚎叫,前方坡地後面,又突然躥出十來只狼。
羊群陷入了前後夾擊的慌亂,竭力減速下還發生了小規模碰撞。
肯恩眯起眼睛,發現獵物的騷亂緩解了,羊群竟然轉過來,朝著自己這邊反向逃生。
它們相較之下,還是覺得人類更好突破些。
頭羊壓低腦袋,碩角如同戰車,直挺挺地在肯恩視線中放大。
霏狼爆發出嘶吼,速度不降反增,以驚人的力量接下了頭羊的對撞。
肯恩飛起來,感覺自己被震得發懵,低頭看見狼王已經翻起身,撲上去用利爪和尖牙撕咬獵物。
“舉矛,迴避!”
肯恩落地後爬起,朝身後的隊伍發出指令。
他們聽到命令,馬上跳進了刺骨的溪流裡,同時把尖矛,戰斧都豎插進地面,躲閃不及時的幾隻盤羊當即開了膛。
後續的羊群騰躍而起,如灰色雲朵越過溪流。
骨哨在溪流中被吹響。
騎手和遊刃者溼漉漉地爬出來,狼群迎接各自的主人,橫跨的動作有些生澀,但還算整齊。
追逐繼續,獵隊各自散開。
肯恩收回自己的目光,轉過身,頭羊在狼王身下已經氣若游絲,他用鋼劍精準地進出要害,這場戰鬥就算結束了。
【限時任務:狩獵】
【狀態:已完成】
日落之前,狼騎手們拖回了足以扛過這段日子的食物。
隊伍士氣再度高漲。
這是他們出獵的第二天了,早先捕捉到的灰兔和弗鼠已經差人送回【桑頓卡亞】。
肯恩升起火堆。
這種雜事本不應當讓戰旌來做,但騎手們看他很感興趣,也就沒多說什麼。
碎熔石很輕易就點燃了乾柴,肯恩似乎也完成了什麼執念。
奎瑪帶隊割開藤蔓。
有人捆紮獵物,有人在溪水裡插魚,樹枝架起溼漉漉的冬衣,用篝火的溫度將其烘乾。
嬉鬧著用過午餐,隊伍重新返回主幹道。
他們昂首挺胸,滿載而歸,自打熬冬開始以後,部落就沒什麼人來過這裡。
帕洛圖斯比的風景,幾乎不怎麼變化。
此時,朔風不再凌冽,沿途也能發現新鮮的糞便和車轍。
【北境逐漸熱鬧,商隊往來密集,部落衝突變多,軍隊和劫掠者們頻繁進出山路。】
奎瑪拍著坐騎趕上來,狼崽很自覺地落後半步並行。
“戰旌……”
“等等,還是以前的稱呼好聽。”
肯恩微笑著打斷,見他還想反駁,便補充道:
“至少在外面要養成隱瞞身份的好習慣,高牆以南,有很多心思詭異的野心家,以後免不了要打交道。”
奎瑪面露恍然,想象不出戰旌的規劃到了哪一步。
“嗯,所以有什麼事?”
“哦對,戰……肯恩先生,這外套還是先穿上吧。”
他的舊襖已經破損,今天基本都是赤膊上陣,看著有幾分晃眼,不過對於北境部落來說,倒也常見。
奎瑪作為帕洛圖斯比當地人,但單論體質而言,遠不如自己抗凍。
看他身上那層單衣,還是算了吧。
肯恩搖搖頭,直接拒絕,正好聽見道路盡頭的喊殺聲。
他指揮隊伍向林地間隱蔽,狼群身手矯健,載著貨物和人幾個騰躍就消失在灌木叢裡。
馬蹄聲?
這種坐騎在北境並不常見,雪蜥蜴和長毛巨獸才是人們的首選。
幾輛近乎散架的馬車闖進視野裡,門板上插滿箭鏃,男女老少約莫十來個。
他們中有身穿束袍的學者,也有粗麻內襯的腳伕。
“殺了他們,女人可以留下來。”
粗獷的笑聲和下流的語言,不用說也知道——這隊倒黴的傢伙遇到了劫掠者。
海登犬的叫聲遠遠傳來,在經過密林前方的時候似乎有些忌憚。
領頭者甩出石絆,繩網和石頭卡進車輪裡,馬匹嘶鳴著被帶偏方向,幾個車箱發成側翻,碰撞在一起後橫在路中央,徹底斷了退路。
【劫掠者正在做生意,你可以什麼也不做的離開,或者遵從內心的選擇。】
奎瑪在等待命令。
他是個正義感爆棚的小夥子。
肯恩輕笑著,心想就當檢驗隊伍的成長吧,索性也就揮揮手。
狼群從林地裡躥出去,幾隻海登犬當即就縮起了尾巴,劫掠者們被撲翻在地,鮮血橫流。
劫掠者的頭領是個光頭巨漢,身材魁梧,肩跨寬闊,手臂壯得有些離譜,只見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隊伍,然後仰頭看向坡地。
那裡站著只巨大的霏狼。
在那之上,是個赤裸著臂膀,神情冷漠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