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嬪又整這死出。
皇后握住她的手安慰:“妹妹,總會有辦法的。”
“姐姐如今只有一個孩子,還能有什麼辦法?我的肚子怎麼辦?聽聞杜常在懷了孩子——”
“你可別打杜常在的主意。”皇后唬的不輕:“杜常在才剛剛懷上孩子,跟你的肚子不相符。混不了的。”
“除非.”衛嬪的眼淚又流下來,匍匐在皇后腳下癱軟無力:“除非姐姐生下這一胎,先歸我撫養,橫豎姐姐還有寵恩,又有生育的能力,姐姐以後還有孩子。”
皇后是蠢了點,又不是傻。
誰願意把自己唯一的孩子交給別人撫養。
可皇后思索的兩秒鐘,衛嬪的簪子又抵到了脖子上。
皇后最見不得這死出。
即便不想答應,也只能點頭答應了。
早朝的時候,文武百官都在議論一件事,說是庸星城的糧食危機解除了,京城裡有個叫四喜的少年商人,在庸星城中略施小計,便調控了整個庸星城的糧價。
吏部的人還出主意,讓皇上好歹找到那個叫四喜的少年。
皇上坐在御座上心裡直樂,叫四喜的少年,那不是他的小號嗎?平時這幫老頭死活看不上他這個皇帝,如今他換個小號,他們便喜滋滋地誇獎起來。
吏部的人說:“聽聞四喜年紀輕輕便足智多謀,憑一已之力力挽狂瀾,不費一兵一卒便能讓庸星城的百姓吃飽飯,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皇上您一定要好好珍惜利用,依臣之見,這個叫四喜的做商人可惜了,他不但有大氣魄,還有大智慧,也有為國為民的大胸懷”
“那個叫四喜的,真有這麼好嗎?”皇上梨渦乍現。
“真有那麼好,臣一點兒也沒誇張。”
“比朕還好?比朕還有氣魄?比朕還有智慧?”
“您是一國之君,他是一介草民,但四喜的智慧,依臣之見,是不輸皇上的。”
皇上咬了咬後槽牙。
依臣之見,依臣之見,依個鬼。
哪有早朝之上這麼貶低皇上的。
他閔簡這個皇上做的兢兢業業,絞盡腦汁,他們竟然視而不見。他假裝成民間商人去庸星城逛了一圈,瞧把這些人迷的。
“皇上,還望您三思啊。”吏部的人語重心長。
“不用三思了,庸星城的事就此打住,那個叫四喜的,讓他繼續做商人吧。”
朝堂之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對那個叫四喜的人不大熱乎。
欽天監的人就跳出來緩和氣氛了:“臣夜觀星象,紫薇星一閃一閃,其它幾顆星也光亮的緊,這便昭示著,陳國大吉,在此吉兆下,陳國定然會化險為夷,庸星城的事,便是上蒼庇護,此非人力可為。”
欽天監的人更能睜著眼睛說瞎話,聽他這樣一說,庸星城的功勞,全歸天上了,跟皇上是一毛錢的關係也沒有。
高讓最懂皇上,杜常在有了身孕,想吃點酸的,皇上惦記著把御膳房的山楂湯送過去,這會兒山楂湯估計都該涼了,跟這幫臣子開會開得有倆時辰了,還未結束。
兵部的人站了出來,憂心忡忡遞上摺子:“西北邊塞聯合夜郎國圍攻我陳國北定城,北定城是邊塞第一防務重地,這些年越王在北定苦心經營,嚴防死守,才有了民眾的休養生息。因西北邊塞距京城千里,邊塞遊牧部落又分散,打打停停,走走回回,所以這些年一直焦灼,越王在那鎮守,才算有短暫安寧。如今夜郎與西北邊塞聯合起來入侵我北定,怕是”
“怕是什麼?”
“怕是難守啊皇上,往北定運糧草跟兵力都不是小數目,再則我方要一對二,一打起來,那些遊牧部落便像餓狼撲食,保不齊會在哪裡伏擊一二,所以.”
“說。”
“依臣之見。”吏部的人拱手出主意:“依臣之見,如此焦灼的情況實在不宜拖延,定要速戰速決才行。”
“蘇大人有何高見?”皇上微微蹙眉。
“依臣之見,自古京城就有跟邊塞和親的習俗,說起這習俗,也不是自咱們陳國起的,古有昭君出塞,文成公主去西域,現如今只要咱們派出一名公主去和親,到時候不就迎刃而解了?不費一兵一卒而屈人之兵。且為國效力的事,無尚榮光。”
皇上腦殼疼。
都什麼年代了,還講和親那一套。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呢。
大臣的心思皇上也很明白。
對於有的臣子來說,在朝廷裡好好打工,安安穩穩養老,是最好不過的了。打仗,那是不能打仗的,萬一打輸了,陳國將是滅頂之災,那現存的優渥生活可就沒有了。
“蘇大人,朕覺得你的法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先帝沒有公主在世,朕也沒有女兒,若送公主和親,該送誰去呢?”
“倒不一定用真公主去。”蘇大人的腦袋瓜轉得飛快:“各王公大臣家有的是女兒,到時候皇上認一位當公主,再送去和親,也能說得通。”
這餿主意,各王公大臣暗暗跺腳。
“朕記得蘇大人你膝下就有兩個女兒,且年紀相當,都是十四五歲,不如獻出一名,認在先帝名下,送去和親,光宗耀祖,無尚榮光。”
“皇上英明,皇上這個法子臣覺得可行。臣附議。”王公大臣紛紛站出來說話了。
“臣也覺得這法子可行,一來蘇大人的女兒可獲封公主,實在是光宗耀祖。二來就像蘇大人說的,送去和親,憑一已之平息了來犯之敵,無尚榮光。”
“臣附議。”
“臣附議。”
王公大臣齊刷刷站出來一排。
吏部蘇大人平時有事往後縮,出餿主意他跑最前頭。為此不惜把別人往火坑裡推,眾人早對他咬牙切齒了。
聽說要把他女兒送去和親,蘇大人嚇得打哆嗦:“臣的女兒何德何能獲封公主,實在是不敢當啊。再則臣的女兒蠢笨,也就留在京城裡勉強嫁個人家,上不得那麼高的檯面,去到邊塞和親萬萬使不得啊皇上臣的女兒身子不好。”
“身子不好,宮中有太醫,到時候朕再賜個醫女跟著她去邊塞。”
蘇大人差點兒仰倒。
看不慣蘇大人行事的人紛紛站出來。
“蘇大人,和親是為陳國好,為了陳國,蘇大人奉獻一個女兒算得了什麼。”
“是啊蘇大人,你在朝為官多年,皇上對你恩重如山,如今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況且蘇大人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該當為皇上分憂。再說這主意是蘇大人你想出來了,你的女兒又堪配和親,豈不是兩全其美。”
蘇大人直接伏倒在地:“皇上,臣錯了,臣再也不敢提和親的事了。臣主張跟邊塞叛賊、夜郎小國打。”
“臣附議。”
“臣附議。”
“即使打起來,邊塞彈丸之地,夜郎小國也不是咱們陳國的對手,有越王在邊塞鎮壓,豈容他們放肆。”兵部的人摩拳擦掌。
“我們陳國民富國強,越王殿下自然打得他們落花流水,皇上只管在京城坐鎮,定然讓他們有來無回。”
欽天監也出來說吉祥話了:“臣夜觀天象,西邊出現一片紅光,此紅光實在是祥瑞,北定城定然安然無恙。”
文武百官,再無主張和親退讓的。
這很好。
萬如殿。
小廚房裡熱火朝天,每天接的外賣訂單都要堆積起來。
杜僅言扶著肚子坐在廊下,偏西的日光從殿外投在她臉上,白嫩的臉龐,幾乎能透出光來。
廊下是一盞盞紅色的小燈籠,閒暇時,杜僅言就坐在燈下看書,史景就在燈下學著繡手帕。
小廚房的油燈味兒穿過叢叢的梔子花飄到杜僅言身邊,杜僅言乾嘔了兩聲,扶著肚子起身到小廚房看看:“還有多少單沒做完?”
“還有四單,皇后娘娘想吃個甜肉醬如意糕,趙答應想喝鯽魚湯,包貴人想吃麻辣燙,剩下的.”
“還有誰點外賣?”
“是田貴人,讓她的婢女山竹拿了二兩銀子來,說是要喝燕窩粥。”
“給她做。”
“主子,奴才聽山竹說,田貴人如今的日子可不好過,貴妃失勢以後,天天在長樂宮裡折磨田貴人,田貴人真是求告無門哪。”
求告無門就求告無門吧。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當初的行為付出代價。
田令月也是這樣。
她本以為扳倒了貴妃,可以在長樂宮為所欲為,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後宮諸人,除了那些被打到冷宮裡的,就數田令月過得慘了吧。
隔日,山竹又來了,拿一兩銀子買白炸春鵝。
再後來,山竹又拿一兩銀子買五味焙雞。
山竹每次都頭一個到小廚房裡,就跟到了她自已家一樣,這摸摸那動動,一點兒也不老實。
這回還拿著勺子在那兒攪粥了。
“廚房重地,除了萬如殿的人,其他人是不能進的。你怎麼還動起手來了。”二條趕緊將她拉出來。
山竹委屈巴巴的:“二條公公,我不是有意要動這個粥的,是因為剛才聞到一股糊味兒,怕是這粥熬過了頭,所以才幫著用木勺攪動攪動,公公若是嫌棄,下次我一定注意。”
“沒有下次了。”不知何時,皇上出現在小廚房的門口。
小廚房靠窗的位置,有個小小的藍色的陶罐,那個陶罐,是杜僅言專用的。她有身孕以來,每日喝湯都是這個陶罐煮出來的。
山竹見是皇上,嚇得趕緊跪下,手裡端的粥水差點兒灑出來。
“杜氏真是誰的錢都敢掙啊。”皇上叫跟隨的太醫開啟藍色的陶罐,陶罐裡的山藥山楂粥正冒著熱氣,就快要好了。
太醫掀開陶罐聞了聞,又將陶罐蓋了回去:“回皇上,陶罐裡有一味兒能致人落胎的藥粉,只是放的量不足,不過如果喝上十來日,也可致人落胎且不易察覺,十分隱蔽。”
山竹手裡的粥水落到地上,粥碗摔成了幾片。
“皇上,皇上開恩,奴婢沒有放,不是奴婢乾的。”山竹磕頭。
皇上哼了一聲。
這個山竹膽子太小了,還沒審她,她倒先心虛了。
之前田令月意氣風發的時候,也曾讓山竹到萬如殿拿過飯菜,只是那時候的山竹,因主子得寵,又有貴妃做靠山,一向眼高於頂,來萬如殿提外賣,也是高高在上的等著,並不願意到小廚房那種油煙重的地方去。
現如今田令月失寵,連帶的她這個宮女也灰頭土臉的,她來萬如殿提外賣,反而機靈起來,每一次來都要往小廚房裡鑽。
這五六天的功夫,皇上就見了她兩回。這就很詭異。
這天皇上剛進來,就見山竹在小廚房門口探頭探腦,可知有古怪。
皇上也不揭穿,就站在那兒靜靜看山竹表演。
小廚房裡雖有好幾個廚娘,但因為有外賣單子在手,一個個不是切菜就是炒菜,忙得不亦樂乎,並沒有誰專門盯著山竹。
山竹便趁人不備,在小廚房裡走走轉轉,一會兒摸摸雞蛋,一會兒拍拍南瓜,最後走到窗下,從袖裡掏出一個葫蘆樣式的小罐子,開啟給杜僅言熬湯的陶罐,手一抖,就倒了些白色的粉末進去,或許是怕粉末會被人發現,她還故意拿了個勺子在陶罐裡攪動一回。
二條操持著萬如殿上上下下的事,又要送外賣,就讓山竹鑽了空子。
“你是現在說,還是受了刑再說,你自己決定。”皇上盯著縮成一團的山竹:“若是你現在不說,以後有沒有機會說,就一定了。”
宮中的刑罰,山竹不是不知道。連鬼都能從地底下薅出來重新燒一遍,更不要說那些活著的人,總是嘴沒棍子硬。
山竹自知躲不過去,於是開始裝可憐,哭泣著抹眼淚:“奴婢並不敢做這些事,這些事都是田貴人跟貴妃娘娘指使奴婢做的。這些藥沫,也是田貴人給奴婢的,奴婢因為膽子小,前兩次並沒有敢放,今天實在是躲不過去了,再不放我回去要捱打的,所以才大著膽子放了一回。”
山竹哭得眼睛都紅了,手按在一堆瓷片上,手都開始流血。
“朕從來不相信鱷魚的眼淚。”皇上冷冷道:“你是真的只放一回,還是準備受了刑再改口?山竹,你要知道,朕想聽真話,易如反掌。而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