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轉念一想,把格局開啟一點兒,或許李嬤嬤意淫的是先帝呢。
畢竟她是先帝朝的人。
想到此又為先帝捏了把汗。
“杜僅言呢,她如今什麼處境?”
“李嬤嬤犯下這樣的事,貴妃娘娘氣得二話不說便走了,杜小主反倒是因禍得福,一時間浣衣局轉了風頭,大夥都開始巴結她,如今正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有人捶腿,有人倒茶,大夥都誇她仁德,有管事的風範。”
皇上眉頭一皺。
這話說的,聽起來好像杜僅言在浣衣局登基了?
這是個什麼女人,沒在浣衣局受苦,反而如魚得水,浣衣局的局面,算是被她拿捏住了。
不行,不能再讓她在浣衣局呆了。
浣衣局封印不住她。
她在浣衣局太好過了。
皇上正要找太后商議,不想太后差關姑姑來請皇上了。
慈寧宮庭院幽深,正是午後,花影重重,鸚鵡在籠子裡睡去了。
太后倚在竹椅上,旁邊放著抄好的佛經。
李嬤嬤跪在芭蕉樹下給太后磕頭,訴說她在浣衣局所受的委屈。
“不是奴婢治不住杜小主,實在是中了邪,這兩日身上像捱了十悶棍一樣,疼得厲害,只不知被誰打的。”
關姑姑拉起李嬤嬤衣袖,面板好好的,沒有傷。
可看李嬤嬤的樣子,也不像是扯謊。
太后於是把佛經賞給李嬤嬤,讓她早晚誦讀誦讀,怕別是中了什麼邪物,也好驅趕驅趕。
“杜小主在浣衣局裡拉幫結派,她是主子,奴婢是奴才,實在是管束不了,如今她在浣衣局,吃住都是上等,反而奴婢像個最下層的,奴婢是太后的奴婢,還求太后做主。”
太后從竹椅上起來,搓著佛珠問:“她竟如此囂張?”
“這不是李嬤嬤嗎?”皇上束手繞過花陰,站在芭蕉樹下,芭蕉墨綠,襯著皇上一張乾淨明媚的臉,斜斜的日光灑在他眉眼,少年的英氣裡夾著幾分揶揄。
李嬤嬤一個機靈。
“聽說李嬤嬤喜歡朕。”皇上嬉笑。
太后咳嗽了兩聲:“胡鬧,皇上都多大了,也開一個老奴婢的玩笑,成何體統。”
“朕可沒開玩笑,李嬤嬤在浣衣局說傾心於朕,許多奴才都親眼見的,太后不信,找人問問就清楚了。”
太后掃了眼李嬤嬤。
李嬤嬤趕緊低頭。
低頭就是心虛。
太后嘆了口氣。
李嬤嬤你好歹跟著我這麼些年,老變態了不成,你多大,皇上多大,你都能做皇上太奶了。
“如此變態之事,皇上休要再提。”太后憋著氣
“或許,李嬤嬤也沒那麼變態,我們誤會她了。”
“怎麼說?”
“如果李嬤嬤喜歡的不是朕,而是另一個皇上。這就解釋得通了。”
“另一個皇上?”
“朕查過了,李嬤嬤當年伺候父皇許多年,想來那時候喜歡上父皇也說不定。”
太后的臉陰了下來。
開什麼玩笑。
皇上的父皇,那不是先帝嗎,那不是太后的夫君嗎?
李嬤嬤這德行竟然覬覦先帝?
作死的。
太后心中升騰起一股不知名的火苗,剛才還對李嬤嬤抱有一絲同情,如今真是看都懶得看一眼。
“朕聽說,李嬤嬤仗著是浣衣局管事,做下不少舊賬。”皇上眼睛轉了轉:“如此奴才,怕在宮裡不能呆了,不如派去給先帝灑掃陵寢。”
“不妥。”
太后馬上就回絕了。
派李嬤嬤去給先帝灑掃陵寢,侮辱先帝呢。
浣衣局的事,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
去太和宮請皇上的路上,關姑姑就打聽清楚了。
她附耳給太后說了幾句話,太后的臉色越發不好看。
李嬤嬤犯下這樣的大罪,自己如何袒護。
“看在她伺候多年的份上,也別攆出去了,就打發她去恭房伺候吧。”
恭房,是陳國皇宮更為偏僻的地方了,專門負責洗各宮馬桶。
馬桶是每個宮每天必用的,所以每天都要收上兩車子,拉到恭房仔仔細細地清洗。
這活繁重,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點兒懶也偷不得。
把李嬤嬤送到恭房,也算是贖了她這些年做的妖。
“朕瞧著,杜僅言在浣衣局過得挺好的。”皇上觀察著太后的臉色。
“皇上想放人?”太后開始談條件:“皇上把明常在挪出來,好好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哀家,隨時放杜僅言出來。”
“那先關著她吧,反正朕也不缺侍寢的人。”
皇上似乎對杜僅言的事一點兒也不上心。
可若是不上心,他又何必到慈寧宮一趟?
太后有些累,躺回竹椅,讓關姑姑給她拿個木魚敲。
敲了木魚,心也靜不下來。
本以為李嬤嬤能降住杜僅言,誰知如今杜權言佔了上風,太后白白損失了一個狗腿兒,還讓外人看了一場笑話。
小皇帝此來,明顯是來耀武揚威的。
他後宮的女人本事了,抖起來了,如今在浣衣局佔山為王了。
“明常在怎麼樣了?”太后問。
“據奴婢知道的訊息,一開始明常在不吃不喝,有些賭氣,這幾天天天在冷宮裡哭,人都瘦了。”
懷著身孕還瘦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皇上知道嗎?”
關姑姑搖搖頭:“皇上只讓高公公監視著浣衣局的杜小主,沒管冷宮的明常在。”
太后嘆了口氣。
多明顯的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皇上偏心都偏到大腿上去了。
欽天監的人說,明常在腹中懷的是個兒子。
多金貴啊。
可皇上卻冷淡得很。
皇后也迷迷糊糊的,說起去子留母的事,皇后嚇得在景仁宮點了一夜安神香,順便還給明常在祈福。
該如何讓明常在的孩子生下來呢?
關心明常在的,不止有太后,還有杜僅言。
這些天杜僅言也想明白了,她跟太后無冤無仇,她不過是個小小的秀女,她的級別,夠不著讓太后生氣。
太后罰她,是明常在被關進冷宮之後。
那定然是以為她狐媚惑主以致明常在如此下場了。
明常在一日不出冷宮,她就得在浣衣局熬一天。
史景聽說杜僅言在浣衣局當首領的事了。
這次來浣衣局探視,不用鬼鬼祟祟了。
二人依舊在角門處說話。
“皇后去求太后把你放出來,太后把皇后給罵了。”史景說:“皇后關心咱們姐妹的,只是皇后做不得主。”
皇后一向只能做自己的主。
這也在情理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