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言略微沉默了一下，到他們這種境界，其實沒什麼撒謊的必要，至高的境界，強大的戰力，讓他們面對任何人都可以直抒胸臆。
“多少有點吧！”他嘆息一聲，坦然說道：“但也只是一點，否則後來針對劍仙子，我不可能與你們合謀，現在卻是真的後悔了，可惜積重難返，再也回不去了。”
“那你在這種大喜的高興日子說這個做什麼？為了掃大家的興？”崔吉一臉不痛快。
“不是，”名為海東的無上輕輕搖搖頭，“我是在參悟了道宮傳承之後，突然想起公子當年說的一句話……”
公子，是他們這些追隨者，當年對劍仙子父親的稱呼。
眾人都忍不住看向這位相對年輕的無上。
崔吉瞥了眼過去，問道：“他說什麼了？”
海東道：“他說，別看世界殘破成這樣子，上個紀元也徹底毀滅了，但那個輝煌燦爛的文明一定會為我們留下了什麼，你們不要急，總有一天我會把它們找出來，透過無憂、大正和神殿，把這些法全部傳出去！”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全都愣住。
像林淵這些中青代，雙方那些新生代的年輕天驕，全都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海東無上。
“那個陰險狡詐的東西會有這種格局？”老祖級別的管平語氣中帶著幾分質疑。
海東無上輕輕點點頭：“他說，這世界根本不值得停留太久，那些無上法存在的價值是為了更好的找尋道的蹤跡，他當年……其實曾狠狠嘲笑過伱們。”
崔吉跟管平這種老祖級的大佬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
海東卻像是沒有看到他們不開心，依然自顧說道：“公子說，狗幾把無上啊，一群守著寶山不知開發的老東西，自私自利弄出來的所謂仙界狗屁不通，不過是在廢墟當中過家家，但這廢墟里面是真的有寶的！”
“一群大傻逼既然壞事都已經做了，還專門隔絕出個靈界，卻又要固步自封？在這種垃圾堆裡面稱王稱霸，簡直笑死個人！”
“海東，你怎麼回事？”崔吉皺眉看過來，見他越說越不像話，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雖說大家目前境界差不多，甚至按照血氣來講，中生代的海東比他還要強，但這不是“小孩子”放肆的理由！
“你如此崇拜你家公子，為何當年還要選擇背叛？”管平幽幽問了句，管老祖這會兒也不開心了。
至於那些年輕晚輩，這會兒全都噤若寒蟬，不敢參與到這種大佬的對話當中。
“當年豬油蒙了心……對了，這話還是跟小姐學的，”海東喃喃輕語，“那會兒覺得他們開啟大幕的可能性約等於無，面對幾十個無上存在，怎麼可能在仙界混得下去？狹隘了啊！太狹隘了！公子小姐當真算無遺策！不僅成功離開這個世界，甚至都算計到了今日！”
“你這話什麼意思？”崔吉寒聲問道。
其他人也全都皺起眉頭，不明所以地看著海東，內心深處都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海東沉默著，抬頭望天，一雙蒼老眼眸裡，滿是強烈的悔意，以及對這世間無限的眷戀。
良久。
就在崔吉和管平這種老祖級的無上幾乎失去耐心的時候，他這才開口：“崔老祖，管老祖，說起來，當年你們那批無上存在，已經十不存一了是吧？”
崔吉心中不祥預感愈發強烈了。
但卻找不出問題出在哪裡，少見的有些心浮氣躁。
冷冷道：“當年那批人，絕大多數當場戰死，剩下那些受了道傷的，也都沒能熬到今日，你問這個做什麼？”
管平說道：“那些人命不好！沒能熬過去，不像我們，守得雲開見月明！”
“哈哈哈哈！”海東突然笑起來，不狂，只是充滿悲愴，目光憐憫的看向管平：“我們命好？我們馬上就要完蛋了！知道嗎？我們……都廢了！”
崔吉騰的一下站起身，怒視著海東：“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此時此刻，聰明人幾乎全都想到一種可能性，但沒有人願意相信，尤其那些有著遠大未來的大正、神殿頂級天驕們，更是無法接受這種猜測。
海東嘴角突然溢位一絲鮮血，身子晃了兩晃，嘆了口氣道：“這是當年欠公子和小姐的，能夠苟活這麼多年，也算是一種幸運了……”
噗！
噗！
就在這時，崔吉跟管平相繼噴出兩口鮮血，身子搖搖欲墜，眼中全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剩下那些人雖然沒有吐血，但一個個卻瞬間面如死灰！
“道宮傳承有問題！”崔吉後槽牙都差點咬碎，眼中滿是驚愕不敢置信的神色。
“這不可能！”管平像是一隻暴躁的老獅子，目眥欲裂，卻連執行心法都不敢！
“道宮傳承……真的有毒！”林淵不信邪，私下執行了一遍無上法，剎那間感覺自己的道基都出現無數道裂痕！
他的道……毀了！
那些年輕天驕因為血氣旺盛，看上去比他們要好一點點，並未吐血，但眼中都充滿絕望！
因為他們的道基……也全都徹底被毀掉了！
這時眾人全都看向海東，目光恨不得把他給生吃了。
崔吉咬牙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海東苦笑道：“就在剛剛。”
崔吉沉默。
管平沉默。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沉默了。
良久。
崔吉長嘆一聲：“這是命吧。”
管平卻依然顯得有些不甘：“狗屁的命，本座被你們大正古教害死了！”
喜事變喪事，原本兩人就有很深的舊怨，真正的道宮傳承無上法自然可以將這些舊怨暫時用鮮花和掌聲掩蓋過去。
可虛假的道宮傳承呢？
如果不是此時此刻他已經無法動武，都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崔吉這個害人精！
崔吉卻是看都沒有看管平一眼，豎子不與為謀！
他看著海東問道：“你的意思，這是那兩口子當年走的時候就已經布好的局？”
海東輕輕點點頭。
崔吉沉聲道：“那宋煜為何沒有任何問題？”
海東看了他一眼：“崔老祖難道現在還沒想通，劍仙子當年為何握著道宮傳承卻不修行？”
這句話彷彿一道閃電劈在在場眾人心中，所有人都傻了。
海東接著說道：“劍仙子如此天賦，只是修行了一個劍道，不覺得奇怪嗎？當然我也是傻，信了她專修劍道的鬼話……至於她的傳人宋煜，肯定也被告知不許修行道宮傳承。”
“公子和小姐心裡非常清楚，他們離開以後，女兒來到這裡必然沒有好下場。”
“乾脆篡改道宮傳承，在關鍵節點設下埋伏……”
崔剛突然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嘶吼道：“好生惡毒！”
海東搖搖頭：“惡毒嗎？如果沒有針對，又怎會中招？”
“不對！”管平在一旁大聲道：“不對勁！宋煜跟林淵那場戰鬥我們都看在眼裡，他分明擅長我們得到這些傳承！”
海東看了他一眼：“我方才說的話，莫非管老祖沒有聽清？”
管平愣住。
“這是一個殘破如垃圾堆的世界，但廢墟里面不只有垃圾，還有很多寶物！他是劍仙子的傳人，劍仙子是公子小姐的女兒，擁有其他各種厲害的法很稀奇麼？”
所有人都沉默了。
其實事到如今，再去追究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們只是不甘心。
惶恐而又憤怒。
內心深處雖然隱隱存在著一個念頭——這事兒是宋煜乾的！
但沒人願意相信！
別說他們這些無上存在，在場這些人，就連雙方陣營的那些頂級年輕天驕，有一個算一個，也沒比他宋煜差哪去啊！
結果卻是眼看著可以成為整個仙界最為強大力量的一群人，居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年輕給算計到這種程度？
如果這件事情是宋煜做的，那豈不是說……宋煜根本就沒死！
這，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死都沒辦法接受。
所以他們寧可相信這是劍仙子父母的佈局，哪怕早已離開這個世界，依然擺了他們一道。
一名神殿的年輕女性天驕帶著哭腔問道：“我們只是參悟了一下這些法，難道就沒有機會補救了嗎？”
她生得很美，肌膚白皙細膩富有光澤，罥煙眉，桃花眼，秀髮如瀑披在肩上，一身高貴氣質，出現在仙界任何地方，都是女神級的仙女。
此刻卻面色倉皇，眼裡滿是絕望。
因為她很清楚結果，並不需要別人給出答案。
這種無上法，就像是倒進水中的墨水，除非擁有時光倒流的本事，否則這水就永遠被染黑了。
而被動了手腳的道宮傳承遠比墨水之於水要可怕無數倍！
一旦參悟，自然而然就會將原本的大道取而代之。
那些被改動過的關鍵之處像是一條條岔路，之前被他們奉為圭臬，毫不猶豫沿著那條心目中的“光明大道”走了下去。
如今再想回頭，卻是不能夠了。
早已被侵蝕、汙染！
人群中還有幾個女子，都忍不住哭出聲來，更多人則是呆若木雞。
絕望到極致！
海東無上搖搖晃晃站起身，腳步有些踉蹌的朝著遠方走去。
“您要去哪兒？”面如死灰的大正古教教主崔龍躍忍不住問了句。
“趁著還有點力氣，給自己找個埋骨之地，免得曝屍荒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