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何不以溺自照
宋煜愣了下，道：“難道不是某個年輕皇子嗎？”
“年輕皇子？”氣場強大的趙環那張清冷臉上露出一抹嘲諷，“是皇子的爺爺，今年七十二歲，剛剛退位的北齊太上皇。”
宋煜一臉愕然：“這他娘是瘋了吧？”
一旁的趙清怡也聽傻了，忍不住說道：“那老不死得多不要臉？”
趙環道：“所以宋煜，我知道你不想去禮部的原因。”
“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有人若敢羞辱你，伱就給我狠狠反擊回去；有人因為葉三孃的事情跟你找茬……”
“一劍斬了就是！”
“包括禮部裡面的某些軟骨頭。”
“有我……和爹爹為你撐腰！”
“原本單純只有我爹爹的話，其實也不好突兀的安排一個人進去，難得陳尚書對你始終念念不忘……”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你去到那邊，也等於是在幫我，不然我真怕這次某些人會……”
趙環輕輕嘆了口氣，隨即那張清清冷冷的臉上，露出一抹十分驚豔的笑容：“我們是朋友，對吧？”
宋煜點點頭：“當然，能成為長公主的朋友，是我的榮幸。”
趙環認真道：“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從公主府告辭離開，宋煜還在默默思忖。
從上次見面時那種近乎不可理喻的恩寵，到如今長公主說的這番話，似乎都在昭示著這位外界眼中不敢北伐的軟弱官家，其實並不像傳說中那樣，而是個很剛的人？
長公主雖然強勢，地位也極高，但宋煜不相信僅憑她個人，就敢說出這種話。
背後必然有來自官家的意志。
把他這樣一個渾身江湖氣，關鍵時刻敢提劍殺人的傢伙塞進禮部的迎賓團隊，又給出如此清晰的交代。
這哪裡是要他去迎賓？
這分明是想讓他去給某些人送葬吧？！
“莫非官家真的決定要跟北齊碰一碰？”
真正讓宋煜確定的，是翌日清晨，跟禮部官員一起過來的年輕太監宣讀的那份聖旨！
不是那種相對隨意的手諭，而是經過中書省、門下省和尚書省稽核蓋章，最後加蓋玉璽的……具備法律效應的……聖旨！
……
……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今有監妖司三科銀牌總管宋煜，忠君愛國，勤勉仁厚，擢升為宣正大夫，迎北齊使團特使……”
接到聖旨那一刻宋煜整個人都是懵的。
自己這就升官了？
還是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
正五品的宣正大夫……和一直想給自己挖坑的監妖司江湖科大統領嚴彥這就同一級別了？
職位、權利上肯定是不如嚴彥，但他才多大？
十九歲的正五品！
還是實打實的高階武將官階！
還有，迎北齊使團特使又是個什麼鬼職位？
如果說把他塞進禮部，成為歡迎北齊使團成員，是在暗戳戳的打臉對方，刀還藏在鞘裡，那麼隨著這道聖旨的出現，簡直就是抽刀出鞘，光明正大地左右開弓抽嘴巴。
屬於赤裸裸的嘲諷！
看呦，你們北齊最痛恨和恐懼的嗜血娘子葉三娘青睞的年輕人，成了歡迎你們的特使呢！
嘲諷效果直接拉滿！
宋煜都在想，北齊那邊的人知道這件事之後，會不會當場炸鍋？
關鍵這道聖旨還是經過三省稽核簽章後發出來的。
也就是說，那位隱藏在水下的宰相楚清輝楚首輔，也是清楚這件事，並且同意了的！
“宋宣正，恭喜啊！”
陪同過來宣旨的禮部官員正是之前那位，身邊還有一個宮裡的年輕太監。
剛剛是他宣讀的聖旨，這會兒也一臉笑容的看著宋煜：“恭喜宋宣正！賀喜宋特使！”
宋煜衝兩人拱了拱手，讓身邊眼珠瞪溜圓，下巴差點掉地上的蔣凌雲把這兩位請到會客廳招待，找了個機會把太監叫出來，塞了張百兩銀票過去。
對方笑眯眯的接受了，然後悄悄透露給宋煜一個訊息。
“宋宣正，咱家從小受大總管照顧，有件事兒得跟您說一聲。”
老頭桃李遍天下啊！
宋煜一臉客氣：“公公請講。”
“這事兒楚相公本是不同意的，說咱趙國哪有這種上來就升為五品官的先例？官家駁斥，說當年重整山河那會兒，那些有才華能力的人哪個不是一步登天？就說你楚相公，難道是一步步升上來的？”
“官家還說了，北齊欺人太甚，一個老不死的太上皇幾次三番打我長公主主意，光憑禮部那群文弱書生，哪個能擋住那群如狼似虎的狗東西？宋煜不同於一般的文武全才，他出身江湖草莽，卻以文采名揚士林，不用這種人，相公你給寡人找個出來？”
這位太監很年輕，看著也就二十出頭，性格比較活潑。
說話的時候表情豐富動作也略顯誇張，一張小圓臉兒，看著還挺可愛。
不去考慮其他，官家這番話入情入理，令人動容。
一個國力羸弱的兒皇帝，面對宗主國幾次三番的壓迫欺凌，不僅加封嫡長女為長公主，還頂著巨大壓力，連續三次拒絕對方求親。
在發現宋煜這種有能力對付北齊使團的人才後，更是毫不猶豫，立馬提拔重用……
說實話，這件事當真無可挑剔。
他先前感到不解的一些事情，也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官家那邊，確實想讓他成為一把利刃。
這名太監在跟宋煜說完之後，沒停留太久，跟著禮部官員一起告辭離去。
而他，也將在今日前往禮部報道。
在此之前，他還是打算先跟蘇朝雲碰個面，跟這位真正的官家心腹再確認一下。
做刀符合他的基本利益，這沒什麼問題。
但不能表錯情，萬一猜錯了呢？
剛出門，就看見江湖科大統領嚴彥邁著四方步走來。
看得出這位大佬似乎很喜歡一個人活動。
剛剛禮部官員過來，包括太監宣讀聖旨，並未驚動到監妖司的其他部門。
監察科這邊也只有蔣凌雲和孫志平親眼見證。
因此嚴彥還不清楚，眼前這個未滿二十的年輕人，已經在一夜之間連升數級。
從一個七品監妖司官員，成為了真正的高階武官，與他同級了。
兩人走了個臉對臉，嚴彥眉頭微微一皺，形成個“川”字。
看見這張年輕俊秀的臉他就生氣。
“宋總管，昨日我叫你去我那裡一趟，為什麼沒去？”
“長公主有事情找我，就提前走了。”宋煜淡淡說道。
“長公主叫你就可以提前……”嚴彥瞬間卡殼，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宋煜，“長公主？”
宋煜點點頭。
嚴彥頓時呆住了。
宋煜這種貧寒子弟，山野之流……怎麼可能跟長公主產生交集？
長公主可不是哪個公主都能做的，這是一種十分榮寵的封號。
正常情況下，不太可能出現在皇帝還活著的公主身上。
通常是皇帝駕崩後，新皇繼位，透過這種冊封，彰顯公主的尊崇地位。
趙環是官家長女，出生時趙國雖已重建，但戰事依然如火如荼。
從小就在軍中長大，和太子趙啟，燕王趙駿，一起跟著官家顛沛流離。
官家對這女兒也是寵愛至極。
趙環生下來沒多久，就賜予“盛德”封號。
更是在“定都”臨安府後，以帝女身份封長公主，單獨開衙建府，封地明州。
實封！
一洲稅賦全部由長公主自行處置。
這種待遇，即便是被封為一字親王的皇子，也需要就封之後才會有。
而趙環這位長公主，從冊封那天起，就已經開始享受。
因此趙環也被稱為趙國最璀璨的那顆明珠！
嚴彥驚疑不定地看著宋煜這張俊秀的臉，忍不住在心中罵道：長得好看就是他孃的吃香，連長公主都不能免俗。
“大統領還有事嗎？”宋煜看著面色鐵青的嚴彥，態度十分溫和的問了一句。
“我來找你，是有任務要交代，之前的你嫌遠，這次就在臨安府域內……”嚴彥深吸口氣，儘量讓自己語氣平緩柔和。
認識長公主又能怎樣？
這是監妖司！我是你上司！你還不是得聽我調遣？
但還沒說完，就被宋煜一臉無奈的給打斷。
“太不巧了，剛接到朝廷旨意，讓我去禮部報道，成為迎接北齊使團的成員之一，所以暫時無法顧及到監妖司這邊的事情。”
宋煜也不說聖旨內容，表情誠懇地看著嚴彥：“你昨天怎麼不早說？早說的話，說不定我就不用去禮部面對北齊那幫子鳥人了，唉，你看這事兒鬧的！”
嚴彥：“……”
他很想說你算老幾，朝廷會專門下旨讓你去禮部？
不過這種事情沒人敢撒謊，只能一肚子怒火憋在心裡，這種滋味別提多難受。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宋煜：“宋總管既然被朝廷重用，也是好事！那就去吧，可別丟了咱監妖司的人！”
宋煜笑笑：“嚴大統領放心，北齊使團若是敢找茬，我就一劍剁了他們狗頭，然後告訴他們，我們嚴大統領說了，不可丟監妖司的人！”
說著衝嚴彥一拱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嚴大統領請自便。”
嚴彥面色鐵青站在那裡，好半天沒能緩過勁兒來。
“反了，真是反了，這是個什麼玩意兒？目無上官，不分長幼尊卑，連個下官都不說，對我毫無敬意！簡直無法無天！”
孫志平在自己的公廨房間暗中觀察。
聽見這話，心中不由冷笑，何不以溺自照？
還以為宋煜是普普通通的監妖司銀牌總管呢？
人家現在已是五品宣正大夫，跟你嚴大統領一個級別！
若是這次再在北齊使團到訪過程中立下功勞，說不定還會繼續加官進爵。
到那時就算你嚴大統領見了，也得摧眉折腰，老老實實喊一聲下官見過宋大人！
不知為何，想到那種畫面，孫志平突然有點激動。
好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