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
上萬百姓正熱火朝天地參與重建工作。
火器作坊,玻璃作坊,無煙煤作坊……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楚雄與馬三寶再次忙碌了起來,搭建溫室大棚,繼續種植土豆。
一車車的土豆被送下西山,運往了北平,解決北平缺糧問題。
這座昔日繁華熱鬧的西山,在經歷了一場浩劫之後,再次煥發出了生機。
此刻半山腰處,與當日一樣的地方,擺放好了一張案桌。
蘇陽披著貂裘,靜靜地等待著某人。
一名蓬頭垢面的囚犯被押了過來,赫然正是名將平安。
燕軍沒有殺他,而是將他俘虜,關押了起來。
雖然說因為平安的特殊身份,譚淵選擇了留他一命,但正因為平安,才導致西山八千兒郎全部戰死沙場,甚至就連蘇陽也幾次險死還生,所以他並沒有受到任何優待。
餓不死,跑不了,這就已經足夠了。
平安睜開眼睛,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他為什麼能夠活下來?
那一箭明明已經要了他的性命啊!
平安想不明白,他自己親手射出的那一箭,絕對可以做到一擊斃命!
他也眼睜睜地親眼所見,那一箭已經貫穿了這個年輕人的腹部!
可為什麼,他還能活下來?
難道……當真有天意嗎?
“平安將軍,坐吧!”
蘇陽臉色蒼白地開了口,主動為平安斟好茶水。
平安見狀良久無言,最終還是坐了下去。
“你……怎麼活下來的?”
“呵呵。”蘇陽輕笑道,“倒是讓平安將軍失望了。”
“蘇某命比較硬,所以硬生生地撐下來了,而且看這樣子,應該還可以活個三四十年!”
平安徹底絕望了,眼神裡面滿是憤怒與悲痛。
五萬大軍!
他整整五萬大軍,因為這個蘇陽,最終全軍覆沒!
可是五萬兒郎戰死,最後竟然還是沒能殺掉這位蘇陽!
為什麼啊?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此子若是不除,燕軍何人能擋?
平安雙眼血紅,死死地盯著蘇陽。
如果不是蘇陽身旁站著一隊禁軍甲士,如果不是平安身上戴著鎖鏈,他當真想暴起發難,以命換命宰了蘇陽!
可惜,功虧一簣,五萬兒郎白白喪命!
平安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殺了我吧!”
“為什麼?”蘇陽反問道。
平安聞言一愣,難以置信地睜開了眼睛。
“你難道不準備殺我?”
“你西山燕軍因我平安全軍覆沒!”
“你蘇陽本人也險些被我一箭射殺!”
“難道你還準備放我平安一條生路?”
蘇陽點了點頭。
“對,我不會殺你!”
“兩軍交戰,各為其主,沒什麼好說的。”
“再者你平安乃是太祖高皇帝的義子,所以沒人會殺你!”
太祖高皇帝義子!
平安自嘲地笑了笑。
他沒想到,最後救自己一命的,竟然還是太祖高皇帝。
“平安將軍,投降吧!”
“燕軍正值用人之際,何不順勢而降?”
“哈哈哈……”平安聞言大笑出聲。
“蘇陽啊蘇陽,我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但現在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你如果是個聰明人,就不會說出這種愚蠢的話來!”
確實很愚蠢啊!
他怎麼敢勸降自己的?
難道就因為贏了西山一戰,你就覺得燕軍行了?
面對平安的嘲諷,蘇陽也絲毫不生氣。
“或許將軍還不知道,燕王殿下已經率軍回援。”
“大寧二十萬戰兵盡皆歸附,燕軍兵力暴增至三十萬!”
“而北平之圍也已經解除,蘇某親自帶兵擊退了瞿能!”
“現在,平安將軍可以告訴蘇某,南軍還有何勝算?”
此話一出,平安臉色大變。
三十萬燕軍!
這是一個何等可怕的數字!
要知道燕軍素來悍勇,大寧戰兵又是出了名的驍勇善戰!
這三十萬燕軍足以匹敵朝廷的五十萬大軍,甚至還有可能戰而勝之!
畢竟朝廷那五十萬大軍,並非全都是精銳,而且來自各地州府,內部存在嫌隙矛盾。
一想到這兒,平安就有些不安。
“此外,最新戰報,李景隆率主力大軍龜縮鄭村壩!”
“燕王殿下一路勢如破竹,殺穿了李景隆佈置的防線,雙方即將於鄭村壩進行決戰了!”
“平安將軍不妨猜測一下,勝利的天平會向誰傾斜,誰會是這場戰役的最終勝利者?”
平安聞言沉默了。
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
李景隆根本擋不住朱棣!
一個是草包紈絝,一個是善戰名將,二者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上面!
但平安還沒有死心,因為他敏銳地察覺到了,燕軍最大的弊病所在!
“燕軍即便再驍勇善戰,糧草不足,終究是枉然!”
“如今燕地不過只剩下一座北平城,燕軍從何處得到糧草補充?”
誠然,這確實是燕軍最大的隱患。
三十萬戰兵人吃馬嚼的,每天都還耗費海量糧草物資。
燕軍可比不得南軍,南軍背靠朝廷坐擁天下,沒糧草了還可以伸手問朝廷索要。
但燕軍沒糧草了,那就得自己想辦法。
這是燕軍最大的隱患!
蘇陽輕笑了一聲。
“平安將軍,你是否好奇,蘇某為何要死守西山?”
“難道不是因為西山那上萬百姓,不是因為你們研製的那些犀利火器?”
“是,但不全是。”蘇陽臉上綻放出了笑容。
他拍了拍手,當即有人端了一盤盤佳餚上來。
土豆絲,土豆條,土豆塊,土豆粥。
“嚐嚐?”
蘇陽伸手示意,然後自己端起了一碗土豆粥。
這味道確實不錯,裡面還加了人參枸杞等,明顯是給蘇陽補身體的。
平安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他也不怕蘇陽下毒,索性大快朵頤了起來。
古人講究一個“食不言寢不語”,二人各自吃著美食,也沒有開口。
直到平安一臉滿足地放下了筷子,蘇陽也停止了進食。
“將軍覺得此物如何?味道還可以吧?”
“不錯,這是什麼糧食?”平安有些好奇地追問道。
他確實之前沒吃過這玩意兒,口感很是奇妙。
“此物名為土豆,可炒著吃煎著吃炸著吃,也可以作為主糧直接吃。”
平安聞言瞳孔猛地一縮,可不他追問,蘇陽臉上就露出了壞笑。
“而且,土豆產量極高,可畝產三十石!”
“蘇某已經將土豆種遍了西山,又豈會白白捨棄呢?”
“畢竟,這一期期收穫的土豆,足以解決燕軍目前的糧食危機啊!”
聽到這話,平安如遭雷擊,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土豆美食,陡然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蘇陽,你這個賊子……”
“老子跟你拼了啊!”
平安暴怒,卻被甲士死死按在了地上。
蘇陽淡淡地看著他,優哉遊哉地繼續進食。
殺人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