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
招降未成。
平安也生出了些許怒火。
他有不得不得到蘇陽的原因。
起初平安對西山感興趣,是因為西山燕軍手裡那件神秘的火器。
若是朝廷王師得了這火器相助,什麼燕王朱棣,什麼外邦蠻夷,瞬間就能將其碾碎成渣!
但幾次鏖戰下來,平安抓到了一些俘虜,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
原來,西山不只有先進火器,還有一位蘇公子。
此人傳聞是燕王府高層,深受燕王朱棣器重信任。
以無煙煤幫助燕王朱棣收攏民心,匯聚民望。
以劣質火器為基礎,改良出虎蹲炮、三眼銃等沙場利器。
這一切都是出自這位蘇公子之手!
得知這個訊息之後,平安就當即改變了主意。
無論如何,他必須抓住蘇陽,將蘇陽獻給皇帝陛下!
如此絕世奇才,說是國士國器也絲毫不為過!
朝廷要是得到了他,皇帝陛下要是得到了他,大明王朝要是得到了他,那大明將會迎來一個怎樣的盛世?
所以,平安有不得不踏平西山、生擒蘇陽的理由。
只是可惜,蘇陽畢竟年輕,少年意氣,拒絕投降。
那麼,平安就只有透過絕對武力告訴蘇陽,他的選擇是錯誤的!
這一次,平安大軍火力全開,兩萬餘名將士全部出擊,瘋狂衝向了燕軍壕溝陣地。
而與此同時,平安也動用一項大殺器,足以解決燕軍壕溝的大殺器。
你不是喜歡躲在壕溝裡面嗎?
那沒問題,你就一直躲在裡面吧,別出來了!
隨著平安一聲令下,數十架回回炮發出了震天怒吼。
平安之所以要等一夜才發起總攻,並不是他給蘇陽面子,而是在這等回回炮。
回回炮,又名西域炮、巨石炮、襄陽炮,以機拋射石塊,殺傷力巨大,本是蒙古蠻夷南下攻宋時所鑄,用之於攻克樊城、襄陽,鑄就了赫赫威名。
蒙古蠻夷被趕出中原後,這些回回炮就落入了明軍手中,現在恰恰成了西山燕軍壕溝陣地的大殺器。
平安作為一名沙場宿將,並不缺少戰爭的智慧。
之前的南軍進攻雖猛,但壕溝內的燕軍將士有了掩體,再憑藉火器之利,給南軍將士造成了極大傷亡!
西山燕軍這種新的作戰方式,令吐整個南軍上下都感到無所適從,士氣為之大跌。
平安思來想去,既然燕軍有掩體作為倚仗,那我就摧毀了你這掩體,看看你還有什麼擋得住南軍將士!
所以,回回炮抵達了西山戰場。
碩大的石塊從天而降,重重砸落在燕軍的壕溝陣地上面。
這些密集的石塊雖不能像後世炮彈那樣直接爆炸,但憑藉著石塊自身的重量和重力慣性,碩大的石塊落在陣地上,瞬間就給西山將士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不少將士還在壕溝裡面射擊,全然沒有注意到頭頂上呼嘯而落的巨石,瞬間就被生生砸成了一灘肉泥,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當場斃命!
一時間,慘叫聲不絕於耳,淒厲的嘶吼與哀嚎響徹天際!
蘇陽臉色大變地下令撤退,平安動用了回回炮,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
壕溝陣地可以擋住地面上的敵人,但是絕對擋不住來自頭頂的攻擊!
眼下他們只有放棄這最後一道壕溝陣地,撤回到山頂堡壘裡面,否則西山將士會全部交代在這裡!
“撤!”
“立刻後撤!”
蘇陽厲聲嘶吼,帶著殘存的將士,倉皇逃入了堡壘裡面。
而南軍則趁勢搶佔了壕溝陣地,順勢殺向最後那道堡壘。
蘇陽逃回堡壘之後,咬了咬牙決心反擊。
平白被人揍得這麼悽慘,他不反擊哪裡咽得下這口惡氣。
透過哨塔確定了方向之後,一排排虎蹲炮調整好了方位,直挺挺地對準了南軍的回回炮。
回回炮雖然殺傷力巨大,但是裝填很是麻煩,一塊塊巨石需要人力搬運到器械上面,然後才可以發射。
平安暫時停止了進攻,他不想麾下將士做無謂的犧牲。
只要等到回回炮第二輪裝填完畢,就可以摧毀眼前這座奇形怪狀的堡壘。
當年蒙古蠻夷攻打襄陽的時候,襄陽城在宋軍修築下早已變成了一座堅城,可即便如此,偌大一座堅城,硬生生被回回炮轟成了廢墟,其恐怖威力可想而知。
哪怕是襄陽城都擋不住回回炮,更何況眼前這座臨時堡壘呢?
然而下一刻,平安臉色就變了。
伴隨著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下一刻從西山堡壘中激射出大量鉛彈石塊,直挺挺地向著那一排排回回炮砸去。
“不好!”
“保護回回炮!”
平安臉色大變,急忙下令道。
但還是晚了一步。
虎蹲炮的威力,孫成最具有發言權,可惜他現在屍體早都涼了。
雖然虎蹲炮發射出去的也不是後世那種可以爆炸的炮彈,但是上百枚鉛彈彈丸炸裂開來,其實也跟炮彈爆炸沒什麼區別了。
回回炮陣地上面,面對那密集如蝗的彈丸鋪天蓋地地激射而來,南軍將士甚至都來不及反應,直接就被打成了篩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們死了不要緊,可那些巨石瞬間就失去了控制,直接掉落下來將不少回回炮砸了個稀碎。
而緊接著虎蹲炮再次開炮,只是這一次全都換上了粗大石塊,精準命中回回炮,砸斷了不少槓桿支柱。
經過這一次反擊,平安大軍的回回炮算是徹底報廢了。
見此情形,平安滿臉鐵青,顯然動了真火。
“好!”
“真是好得很!”
“來人,點燃狼煙,放火燒山!”
“本將不相信,你們寧願死都不出來!”
此話一出,南軍將士都露出了遲疑之色。
這放火燒山可是毒計啊,畢竟火勢不好控制,一個處理不好,甚至還會牽連到西山方圓的所有百姓。
但是眼下平安明顯怒到了極致,所以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現在只要抓住蘇陽,將其暴打一頓後帶回朝廷!
“還不快去!”
“違令者,殺無赦!”
與此同時,松亭關內。
朱棣臉色陰沉地看著郭英,恨不得一刀砍了這個老匹夫。
他很清楚北平將會面臨何等險境,所以早早地率軍從大寧返回。
結果朱棣萬萬沒有想到,李景隆竟然早就洞察了他的意圖,派遣郭英和俞通淵這兩員老將前來阻擊,硬生生將他給攔了大半個月!
距離他朱棣前往大寧,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之久。
兩個月的時間,熾兒和蘇陽能夠守住北平嗎?
朱棣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要是北平丟了,那燕軍可真就完了。
不僅他朱棣的妻兒在北平,燕軍將士的家眷也在北平。
一旦北平落入南軍手中,甚至都不用南軍再出手,燕軍就會自行譁變,殺了他朱棣這個亂臣賊子,拿著他朱棣的人頭向朝廷謝罪!
該死的!
為什麼會這樣?
朱棣冷冷地看著郭英,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
俞通淵已經死了,被譚淵一刀梟首。
而郭英見大勢已去,所以直接降了。
可朱棣從他口中得到的訊息,卻是讓人絕望。
早在一月之前,南軍就已抵達北平城外,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一個月的時間,二十萬南軍精銳,熾兒和蘇陽僅憑手裡的四五萬降軍,如何守得住北平?
朱棣已經快要絕望了,甚至生出了自刎以謝天下的念頭。
但他終究沒有這麼做,而是將所有暗衛全都派遣了出去,打探北平城的情況。
暗衛有著一套獨立的情報體系,遍佈於北平、保定、永平三府之地,乃是朱棣借鑑軍中斥候傳遞訊息所設,可以大幅度提高傳遞效率,以保證情報及時有效。
很快,暗衛統領甲貳匆匆趕了回來。
“王爺,北平沒丟!”
“世子以冰護城,堅守至今!”
此話一出,朱棣瞬間狂喜,重新恢復了雄心壯志。
只要北平沒丟,那一切都皆有可能!
朱棣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正準備下令加緊行軍,馳援北平。
然而甲貳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讓他暴怒到了極點。
“另甲壹傳訊,平安率五萬大軍猛攻西山,蘇陽公子身陷絕境,請王爺速速出兵救援!”
“什麼?”朱棣怒了,“蘇陽怎會滯留西山?他此刻應該在北平才對啊?”
“蘇陽公子不願拋棄西山百姓,率八千將士與平安大軍鏖戰了月餘,八千將士死傷慘重,就連蘇陽公子也身受重創,只怕……”
“傳我軍令!”
甲貳話還沒有說完,朱棣已經衝了出去。
“立刻整軍,目標北平城!”
“所有將士只攜帶乾糧行軍,一切輜重全都交給輜重大營!”
“譚淵朱高煦,著你二人率三萬鐵騎馳援西山,即刻出兵星夜奔襲,務必救出蘇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譚淵和朱高煦一聽到蘇陽被圍殺,當即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看著他們二人的背影,朱棣一顆心瞬間揪在了一起。
八千鏖戰五萬,蘇陽面臨的絕境,比他們任何人都要兇險!
“賢婿,一定要撐住啊,為父來救你了!”
朱棣同樣翻身上馬,拔出長劍仰天嘶吼道:“燕軍銳士何在?”
“萬勝!萬勝!萬勝!”
“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