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帝都。
乾清宮暖閣。
一進入十月,朱允炆就把辦公室搬到了暖閣。
畢竟天氣冷了下來,他這位大明皇帝也是人嘛,龍體重要可不能出什麼岔子。
倒是這一次除了一群侍立在旁的中書舍人外,並不見齊黃方三人的身影。
實則自從上次齊黃方三人失了手,逼得湘王朱柏自焚而亡後,朱允炆就對這三位心腹重臣極其不滿,也失了恩寵之心。
道理很是簡單,朕讓你們去辦事,結果你們非但沒有把事情辦好,反倒是讓朕背上了一個“逼殺親叔”的罵名,朕不收拾你們就算不錯了,哪裡還會給你們好臉色看?
朱允炆確實對齊黃方三人不滿,他也有理由對這三人不滿。
先前他這位建文帝銳意削藩的時候,齊黃方三人就跳了出來,制定出了一系列的削藩計劃,結果特麼削著削著直接削反了朱棣,硬生生削出了一個天下反王來!
要只是如此那也就罷了,畢竟朱棣早有不臣之心,現在逼得他主動扯旗造反,也可以讓天下人都見到此獠的真正面目,就是個無君無父的亂臣賊子,禍國殃民的天下國賊!
可問題是齊黃方三人先前做了那麼多的準備,又是分割朱棣在北疆的兵權,又是封鎖北平府的糧草供應,可是最終卻還是讓朱棣那賊子成了氣候,不但越戰越勇連克數城,還一舉擊潰了耿炳文的十三萬大軍!
這怎麼看,齊黃方三人都像是辦事不力的廢物東西啊!
早就在密謀,早就制定計劃,早就針對朱棣下手……結果人家還真就扯旗造反,還真就打出了赫赫威名!
朱棣那是越戰越勇,可他這些英勇表現,卻如同一記記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朱允炆臉上!
究其原因,還是齊黃方這三個蠢貨辦事不力!
所以,齊黃方三人失寵了,再也沒有了先前隨侍左右的優渥待遇。
朱允炆此刻正在批閱奏章,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因為各地上的奏章都在統一叫苦,高喊著沒錢沒糧了。
至於他們的錢糧,全都被朝廷徵收,然後送去了前線。
畢竟朝廷現在可是在打仗啊,而且為了掃平燕逆一戰定乾坤,朱允炆盡起朝廷所有底蘊,調集了整整五十萬大軍!
五十萬大軍啊,那就是五十萬張嘴!
而且這還只是作戰將士,運送輜重糧草的民夫青壯更是高達七八十萬!
所以前線每日耗費的錢糧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朱允炆雖然不通兵事,但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人家將士在前線剿滅逆賊,為了你朱允炆坐穩皇位龍椅,豁出性命去浴血搏殺,你至少得保證錢糧輜重到位,不能讓人家餓著肚子去打仗吧?
打仗打仗,打得就是錢糧!
這也是為何,朱棣以北平一地起兵造反,朱允炆卻絲毫不慌張的原因。
北平本就是糧食低產之地,再加上朝廷切斷了其糧草供應,朱棣根本就養不起那麼多的兵馬!
而他朱允炆這位大明皇帝坐擁天下,光是糧草輜重方面就完全碾壓了逆賊朱棣,所以他朱允炆有著絕對的底氣,絲毫不怕逆賊朱棣,更不會擔心自己會輸!
只是眼下出動大軍太多,短時間內要籌措海量糧草,對大明王朝而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不少州府又發生了天災,別說按時繳納賦稅了,朝廷還得想辦法撥錢撥糧去賑災,又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每每看到這兒,朱允炆就恨得牙根癢癢。
他秉承先父朱標遺志,一心想要做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所以剛剛即位之後就輕徭薄賦,推行了很多仁政,以致“萬姓悅服,群生欣豫,薄海內外,薰為太和”。
朱允炆相信,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繼續讓自己勵精圖治下去,他一定能夠打造出一個四海昇平的盛世大明!
可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天殺的逆賊朱棣造反了。
這一戰就算是贏了,朝廷也只會是慘勝,少不了會傷筋動骨。
一想到這兒,朱允炆就恨得咬牙切齒。
“朱棣啊朱棣!”
“你這個該死的國賊!”
“妄動兵戈,禍國殃民,你有何面目去見皇爺爺?”
正當這個時候,門外卻傳來了喧譁聲。
朱允炆眉頭一皺,不等他開口,只見兵部尚書齊泰興沖沖地衝了進來。
“皇上!”
“大捷啊皇上!”
“李景隆率大軍出征,一路勢如破竹,燕軍怯懦不敢迎戰,接連捨棄保定府與永平府,現如今燕逆只剩下了北平這一府之地!”
“大將軍已統帥三軍長驅直入,直搗黃龍殺向北平,攻破北平城,掃滅燕逆軍,已指日可待!”
此話一出,朱允炆頓時欣喜若狂,急忙起身來到齊泰身前,一把奪過了大捷公文。
細細看罷之後,朱允炆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雖然他看不起朱棣,也從未擔心過自己會失敗,但是朱棣畢竟是太祖親兒子,而且造反之後聲勢浩大,所以難免成了一塊壓在朱允炆心頭的大石。
但是現在,這塊大石已經搖搖欲墜,馬上就要被搬開了!
“好!”
“真是太好了!”
“李景隆當真戰神也,不枉朕對他寄予厚望!”
朱允炆正欣喜的時候,黃子澄與方孝孺也趕了過來。
二人明顯是受到了風聲,準備趁著皇帝陛下高興的時候,舔上一番重新得到恩寵。
“恭喜陛下!”
“陛下真是洪福齊天啊!”
“逆賊朱棣不過爾爾,大將軍掃平燕逆指日可待!”
三人接連出言,不顧麵皮地拍著馬屁。
朱允炆還沉浸在喜悅之中,所以也是來者不拒,滿面笑容。
“賞!”
“一定要賞!”
朱允炆看向三名心腹,激動開口道:“三位愛卿,擬定一份有功將士名單,等到戰事結束大軍還朝之時,朕要重賞他們以示恩德!”
“尤其是曹國公李景隆,當真是我大明戰神也,朕一定要重賞他!”
齊黃方三人聞言連連點頭,眼底深處都藏著一絲喜悅。
這大捷可真是來得及時啊!
因為湘王朱柏一事,他們三人都直接失寵,這段時間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現在因為這場大捷,他們與皇帝陛下之間的嫌隙,直接就煙消雲散了!
“陛下英明!”
三人異口同聲地恭維道,可謂是皆大歡喜。
齊泰捋了捋鬍鬚,提出了建議。
“陛下,此大捷當通傳天下,以安定人心!”
朱允炆聞言豁然開朗,當即認可了他這個提議。
“齊愛卿所言極是,立刻命通政司將大捷訊息通傳天下!”
“朕要讓天下人都知道,煌煌天威不可侵犯,膽敢謀逆作亂唯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