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食堂。
馬三寶拜入了蘇陽門下。
但依舊是道衍的弟子。
對於這個結果,眾人都很是滿意。
尤其是朱高熾和道衍和尚。
以大胖胖的智慧不難看出,道衍大師之所以要將小三寶送給蘇陽,實則就是希望以此加深蘇陽這個謫仙人與燕王府的聯絡。
畢竟馬三寶聰明伶俐,將他放在蘇陽身邊,完全可以成為蘇陽與燕王府溝通聯絡的橋樑!
此外蘇陽曾直言馬三寶前途不可限量,將他直接交給蘇陽去培養,這對燕王府而言也是一件大好事。
謫仙人的身份擺在面前,燕王府對蘇陽的重視,再怎麼都不為過。
眾人閒聊了一陣,話題再次回到了土豆上面。
畢竟這土豆也算是親口嘗過了,口感確實不錯。
而且據蘇陽所說,這土豆不僅可以做菜,更是可以直接作為主食食用,不管是煎著吃還是炸著吃,甚至將其磨成粉做成麵餅麵湯吃,那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一時間,眾人更是欣喜不已,親眼見證了社稷神器出世。
馬三寶有些震驚地看著蘇陽,他已經從眾人談話中,清楚了這土豆能夠畝產三十石之多,堪稱真正的社稷神器!
自己這位二師傅,隨便一出手就是足以改變大明的社稷神器,謫仙人身份當真是確鑿無疑了!
然而緊接著,蘇陽卻問了眾人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諸位都是學識淵博之人,可知為何歷代中原王朝,都是始終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嗎?”
聽到蘇陽這話,眾人都是一愣。
倒是不知兵事的大胖胖率先開口,指出了蘇陽這話裡的不對之處。
“妹夫啊,你這話可是說錯了。”
“歷代中原王朝,也不是一直都被動挨打啊!”
“比如西漢衛青霍去病,封狼居胥,重創匈奴,殺得匈奴倉皇逃竄!”
“再如李唐軍神李靖,以精騎三千奔襲陰山,一舉滅亡東部突厥,威震整個漠北天下!”
“我歷代中原王朝,那也是出現了響噹噹的英雄豪傑,殺得那些草原蠻夷不敢南顧,你怎麼可以說我們一直都是被動挨打呢!”
蘇陽聽到這話,頓時就笑了。
“那這之後呢?”
“除了那麼幾位名將英豪外,歷代中原王朝又有幾次出塞作戰呢?”
“而且包括這幾次大勝在內,過不了多久草原上面又出現了一批強勢崛起的遊牧部落,繼續南下劫掠,襲擾中原王朝,這可也是事實啊!”
一時間,大胖胖被問住了,有些茫然愣神。
對啊!
為何中原王朝一直都無法徹底解決草原南侵隱患呢?
當年西漢冠軍侯霍去病殺得匈奴蠻夷抱頭鼠竄,不得不強制向西方遷徙以求苟活,可到了西漢末年,匈奴還不是再次捲土重來,繼續南下肆虐侵擾!
難道中原王朝當真無法徹底解決草原之患嗎?
大胖胖有些茫然,下意識地看向了道衍和尚。
在朱高熾內心裡,他還是認為這位謀聖是無所不能的,能夠告訴他答案。
而道衍和尚也沒有讓朱高熾失望,沉思片刻之後,就給出答案。
“其一,中原王朝深入漠北草原作戰,天時地利人和全都不曾具備,所以作戰大多以失敗告終,比如洪武初期那一場嶺北戰役,我明軍一戰大敗,險些傷及元氣,自此再無北伐之雄心。”
這個原因很好理解,畢竟草原乃是蠻夷的主場。
中原大軍深入草原腹地作戰,無異於到了人家的地盤上面,想要取勝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二,草原蠻夷都是以遊牧為生,他們每一個人,天生就是弓馬嫻熟的騎兵,所以他們行軍也不需糧草,戰馬到了哪裡,哪裡就是他們的牧場,如若糧草不夠了那就去搶去奪,因而草原蠻夷劫掠成性,打不過就可以跑,這對他們而言壓根就不需要任何成本。”
“可中原王朝卻是不同,中原王朝若是要出塞征戰,那所費錢糧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大軍還未曾出動,就需連綿不斷的糧隊提前從各地調動出發,將無數的糧草延綿數百里地運往長城塞外,而大軍出動之後這糧隊也不會停歇,大軍打到了哪裡他們就要把糧食送到哪裡,以確保將糧草輜重送到前方的將士們手裡,如此耗費的民夫青壯與糧草物資更是一個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
“換句話說,中原王朝出塞征戰,本身就是一項極為危險,而且成本極高的事情,反倒是草原蠻夷無需任何成本,打不過還可以跑,這樣一對比起來,這場戰事本就不對等,所以歷朝歷代才會選擇修建長城防守,很少會主動出塞征戰。”
這第二點,道衍和尚說得極為細緻,幾乎是嚼碎了餵給朱高熾。
朱高熾雖然不懂兵事,但他熟悉糧草啊!
所以大胖胖也是很輕易就明白了這個原因,對中原大軍出塞征戰的成本感到膽寒!
光是出去打一次仗,就要調動海量的人力物力,以維持前線將士征戰,這麼看起來確實沒有必要出塞打仗啊!
按照歷朝歷代的做法,老老實實地倚靠長城防守就行了,畢竟那些錢糧物資用來發展民生多好!
“其三,即便取勝之後,中原大軍也只是簡單地驅趕或者降服遊牧部落,因為草原蠻夷打不過人家會逃跑,直接一頭扎進了茫茫草原裡面,中原大軍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嚮導也很是難以找到!”
這個理由,朱高熾也聽懂了。
畢竟他可是記得,蘇陽曾經告訴過他,當年藍玉那蠢貨就是因為找不到北元主力大軍所在,所以還準備班師回朝呢,倘若不是定遠侯王弼一再堅持勸諫,並且親為先鋒繼續追擊搜尋,哪裡會有他藍玉威震天下的時候!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一頭扎進茫茫草原裡面,這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兒找去?
所以中原王朝出塞征戰,確實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中原大軍哪怕可以戰勝草原蠻夷,也根本就沒有意義,他們只能會回師中原,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草原對中原子民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
“中原王朝都是重視農業,可草原荒漠上面,根本就無法種植糧食,所以哪怕中原大軍竭力拼殺之後取得了勝利,可是佔領草原也絲毫沒有用處,反倒是朝廷還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駐守草原,這根本就是得不償失!”
聽完道衍和尚這最後一句話,大胖胖瞬間醍醐灌頂。
說白了,中原出塞征戰,第一個是成本太高,耗費錢糧無數;第二個是太過危險,在人家主場上面你真不一定打得過人家;第三個則是幾乎沒有任何收益,除了牛羊馬匹之外,草原上面也沒有中原王朝看得上的東西了。
有著這三條基礎常識擺在面前,誰還願意出塞征戰,冒著生命危險耗時耗力地去打草原蠻夷啊?
打不打得過這是其一,打過了人家會跑無法殲滅這是其二,打跑了蠻夷那些草原大漠對中原王朝也沒用這是其三!
這也難怪,為何草原蠻夷之患,一直都無法解決了。
因為道衍和尚的解釋,朱高熾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
要是他父王當真靖難成功的話,日後萬萬不可出塞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