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
朱棣臉色凝重。
因為顧成軍陣已然發生了變化。
仔細打量一番後，朱棣忍不住讚歎道。
“不愧是開國名將顧成啊！”
“此次倒是有些小覷他了，這位顧成竟然擺下了六花軍陣！”
“六花軍陣？”道衍和尚吃了一驚。
這六花陣乃是李唐軍神經李靖改良八陣圖後設計出的“六花陣總圖”。
諸葛武侯的八陣以圖天覆、地載、風揚和雲垂四小陣組成四正兵集團，以龍飛、虎翼、鳥翔和蛇幡四小陣組成四奇兵集團，其後連線中央的中軍十六小陣，以及後方的機動部隊(多為騎軍)二十四小陣，其間正奇陣盤又涵蓋有多重變化，最終組成了擁有六十四種變化的超大型陣型後。
因此這風后八陣便具備了“行軍結陣、合戰、設疑、補缺、後勤、困敵、奔襲、追擊和突破”等數十種的作戰功能，且可隨機變幻無窮無盡。
而李靖的六花陣，則是脫胎於風后八陣，可以看作是前者的簡化版本，兩者在本質上是一樣的搭建原則，即大陣包小陣，大營含小營，四方四角相互銜接，一曲一折彼此對應。
“王爺，此種六花陣，主要涵蓋有方、圓、曲、直、銳五種形式，外有六陣，呈方形為正兵，內有中央軍陣，呈圓或方形為奇兵。”
“而且這種陣型是將此前八陣圖的多個奇兵陣和多個正兵陣縮小編制的改動，這樣能夠讓原本十分困難的指揮難度降低，例如此前需記住不同支援路徑，並及時掐點指揮，以避免錯失時機的指揮行為，現在就只需要以圓形奇兵陣隨機策應各方位正軍即可，這在達成了多項作戰職能的同時，還降低了組成大陣兵員的用量標準，是一種極優的大陣形式。”
“正因為如此，經由李靖改良八陣圖所設的六花軍陣，也成為李唐時期的主要大型戰爭作戰形式，沒想到這顧成竟然會此戰陣，那可真是有些麻煩了。”
道衍和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轉眼間就道出了六花軍陣的出處與利害。
朱棣身為兵法大家，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但是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算顧成擺下了難啃的六花軍陣，朱棣也要撕開一道口子，將這耿炳文的右翼大軍給一舉吞下！
“傳令三軍，準備衝陣！”
六花軍陣的確很強，但想要以此抗衡燕軍鐵騎，還遠遠不夠！
不管是六花軍陣也好，還是八陣圖也罷，這些對付混合步兵為主的大陣型結陣對戰法門，在出擊應對機動性超高的騎兵時，無疑會落入機動力弱、整體笨重、追擊無力此類的缺陷中，無法再度奏效。
所以，顧成擺下這六花軍陣，不過是做出了與先前李堅一樣的選擇！
結陣自保，固守待援！
他顧成想要拖時間，等到耿炳文的主力大軍來援！
可大戰未起就直接放棄了主動進攻的機會，選擇固守待援，這本身就是一個致命的錯誤！
燕王朱棣可不會白白被他給耗住，讓自己大軍陷入困境之中！
隨著朱棣一聲令下，燕軍鐵騎也隨即展開了行動。
“不管顧成在做什麼打算！”
“我燕軍鐵騎所過之處，俱為塵土！”
朱棣這話說得極為霸氣！
是的，不管對面顧成在用什麼計策，老子直接將你這六花軍陣陣形中最為堅固的那一塊給沖掉，讓你的計策都見鬼去吧！
計策再多，再智珠在握，在絕對實力面前，都會顯得極為蒼白和可笑！
絕對實力是什麼？
燕軍三萬鐵騎就是絕對的實力！
先前朱棣吞掉李堅那支萬人先鋒大軍，不過只是出動了三路騎兵而已！
現在哪怕你擺出了六花軍陣又能如何，三萬鐵騎全軍出動，本王還不信鑿不穿你這個烏龜殼！
與此同時，南軍中央軍陣。
甯忠騎乘在高頭大馬之上，有些不解地看著顧成。
他本是開國名將、三軍左都督甯正之子，此次隨軍出征也不過是為了鍍金罷了。
將門傳承和文官集團有一點很相似，雙方在培養下一代接班人時，都需要吹捧，需要造勢，需要功績。
但軍中的環境有著自己的特殊性，首先沒那個本事，你就很難扛得起大梁，麾下兵馬都不會服你。
所以甯忠只能屈居於顧成的副將，聽從這位開國宿將的指揮。
可面對來勢洶洶的三萬燕軍鐵騎，顧成卻擺下了六花軍陣固守待援。
這就讓甯忠有些難以接受了。
畢竟南軍右翼大軍可是有著整整四萬多人！
現在顧成卻選擇固守待援，實在是讓人感到不解。
“你很疑惑？”
顧成察覺到了甯忠的目光，淡淡開口道。
甯忠點了點頭，“將軍為何不主動出擊？”
“我軍在兵力上面，可是有著絕對的優勢！”
“蠢貨！”顧成淡淡罵了一句，令甯忠臉色頓時漲紅了起來，稚嫩面孔上面寫滿了不服氣。
“方才你沒有見到嗎？燕軍鐵騎軍威之壯，當真是到了一個令人膽寒的地步！”
“就算我軍兵力比燕軍多，那又能如何？以步兵對戰騎兵，天然就處於劣勢，一旦燕軍鐵騎衝破了我軍陣型，那接下來就只會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壓根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你這個蠢貨竟然還敢想著主送出擊，這麼簡單的兵法常識你都不知道嗎？你也配為將？”
顧成一頓辛辣嘲諷，將甯忠罵了個狗血淋頭。
偏偏甯忠還找不到話語反駁，只能死死地咬牙低頭，掩飾自己內心的憤怒。
顧成看著這些不成器的勳貴二代，心中忍不住暗自嘆了口氣。
“以前本將常年坐鎮雲貴之地，所以少見有騎兵。”
“起初聽說燕王朱棣麾下的燕軍鐵騎甲天下，本將自然不願意相信，總覺得這是他人在誇大其詞，然而方才親眼所見之後，我才有些相信了，燕軍鐵騎之恐怖，只怕足以與那橫掃天下的蒙古鐵騎相媲美了。”
甯忠有些不服氣地抬起了頭，兀自叫囂道:“將軍何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呵呵！”
顧成輕蔑一笑，已經懶得再跟這種蠢貨廢話了。
他現在是真的對朝廷有些不滿了。
打仗豈是兒戲？
這可是要死人的戰事！
不知道那位新帝怎麼想的，安排了甯忠、李堅這樣一群勳貴二代隨軍出征！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新帝難道都不明白嗎？
一群連戰場都沒有上過，連仗都沒有真正打過的年輕娃娃，也配為將為帥了！
繼續這樣下去，朝廷大軍焉有不敗之理？
真是可悲又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