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中。
因為一場鬧劇,松亭關守軍士氣大跌,軍心渙散。
主將卜萬疑似通燕,這對於守軍將士而言,簡直就是一個災難。
畢竟燕王驍勇善戰那是出了名的,現在燕軍還沒正式開始攻城呢,就爆出了主將通燕的驚天醜聞,那這位仗可怎麼打?
一群群士兵開始了低聲議論,訴說著卜萬通燕的事情。
劉真正奉命巡視城防,見狀只能狠起心腸,下達了更為嚴苛的軍令!
“不許交談!”
“不許說笑!”
“不許抱怨!”
“不許喧譁吼叫!”
“不許唸叨家人!”
“凡違令者,一律當場斬首!”
為了防止軍中譁變,防止三軍將士炸營,劉真只能採取這高壓軍令。
然而如此高壓的環境之下,守軍將士的精神更是緊繃如弦!
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免與他人對視,因為此刻所有守軍將士的眼神中,都憋著一股無處發洩的憋屈和憤怒!
尤其是燕軍還時不時地派出騎兵襲擾,每一次都攪得三軍將士上下不安。
劉真為防備燕軍趁機攻城,更是親自登上城頭坐鎮,強行指揮著守軍將士徹夜戍守。
他倒是想要看看,自己親自在此坐鎮,那陳亨就算有心投敵,他又能如何?
只是劉真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如此高壓之下,三軍將士看向他的眼神,也漸漸開始變了!
以往那卜萬也是如此嚴苛,從不把他們當人看!
可是現在這個劉真竟然更加嚴苛,竟然都不允許他們說笑談論!
怨氣,怒氣,恐懼,絕望,在每個人的心頭縈繞聚集!
守軍將士每個人的神經始終緊繃,好似拉滿的弓弦,緊張而脆弱,不容有絲毫鬆懈!
陳亨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中更是竊喜不已。
他見過將士這樣可怕的眼神!
稍一跳挑動,不是發瘋,就是發狂!
換句話說,守軍將士,距離譁變炸營,已經不遠了!
現在他陳亨要做的事情,就是引爆這些憤怒和怨氣,給燕軍破城創造一個機會!
陳亨畢竟是軍中大將,哪怕被忌憚猜疑,可個人威望始終擺在那裡。
所以當他帶人出現在城門口的時候,城門守將立馬就神情嚴肅地上前詢問。
“敢問陳亨將軍,此刻前來所為何事?”
“哦,奉劉真將軍之命,前來換防!”
陳亨隨口編了一個瞎話。
“上半夜你們熬過去了。”
“下半夜就交給我們吧!”
守將聽到這話,略顯狐疑地看了陳亨一眼。
他並未多說什麼,卻也沒有讓開道路。
“陳亨將軍還請見諒!”
“茲事體大,容末將上報劉真將軍一聲。”
聽到這話,陳亨眼中閃過了一抹殺意,不過並未表露出來。
“應有的事情,你去稟報吧!”
守將沒有多想,直接轉身就要去上報。
然而正當他轉身這一瞬間,身後一把長刀斬落,竟是陳亨直接拔刀砍人!
所有守軍將士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嚇得愣在了原地。
唯有陳亨心腹當即動手,不由分說地砍翻了城門口處的守軍。
陳亨彎腰拎著守將人頭,咧嘴暴喝道:“燕軍入城了!”
其心腹也有樣學樣,開始瘋狂吼叫。
“燕軍入城了!”
“燕軍殺進來了!”
霎時間,響徹雲霄!
守軍將士本就情緒緊張,這幾個月來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現在聽到這些嘶吼喊叫,那根緊繃的心絃,在這一刻轟然斷裂!
“燕軍入城了?”
“殺啊!燕軍入城了!”
“殺殺殺!都去死吧!”
各種嘶吼聲謾罵聲不絕於耳,許多將士甚至拔刀看向了自己身邊的人。
當緊繃的心絃斷掉的那一瞬間,心中積聚已久的怒氣、怨氣、恐懼和委屈,在這一刻全都化作了令人瘋狂的戾氣!
想要發洩!
想要殺人!
想要暢快!
城內各處不斷響起非人的嘶吼!
那宛如野獸一般的咆哮響徹了整個夜空!
陳亨見狀大喜過望,立刻喝令道:“開啟城門,點火!”
但同樣聽到這嘶吼咆哮之人,還有正坐在城頭之上的劉真。
幾乎是那一瞬間,劉真就臉色大變,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他明白這是炸營了!
三軍將士譁變了!
怎麼會如此?
劉真來不及多想,立馬帶兵準備前去檢視。
然而還不等他走下城頭,一大群紅著眼睛的將士,就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們想幹什麼?還不速速退下!”
劉真色厲內荏地咆哮道,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這些將士竟是直接揮刀衝了過來,勢要砍了他劉真以洩心頭之恨!
與此同時,城門外不遠處。
朱棣正在納悶,為何陳亨還不動手。
下一刻只見松亭關內火光沖天,緊接著原本禁閉的城門轟然開啟!
見此情形,朱棣瞬間大喜過望,直接翻身上馬。
“傳令三軍,即刻出擊,殺入松亭關!”
然而正當他準備發起衝鋒時,張玉卻是攔下了他。
“王爺千金之軀,切莫以身涉險,萬一這是賊子陷阱,那可就完了!”
“還請王爺在此主持大局,交給末將等人即可!”
話音一落,張玉就帶頭衝鋒。
朱棣聽後也點了點頭,勒馬止步,眺望遠處。
只見朱高煦已經一馬當先地殺到了城門口,恰巧與前來接應的陳懋壯到了一起。
朱高煦揮刀就砍,嚇得陳懋急忙擋住,然後解釋道:“將軍住手,末將陳亨之子陳懋,特來恭迎燕軍入城!”
陳懋?
原來是這小子!
朱高煦大笑著點了點頭。
“城內局勢如何?”
“守軍炸營,劉真鎮壓不得,已向北城門逃去!”
聽到這話,朱高煦當即急眼了,立刻帶兵前去追殺。
張玉朱能也接連趕到,率領燕軍殺入城中。
一場混戰就此爆發,喊殺聲響徹整個松亭關。
守軍將士因為炸營,變成了一頭頭野獸,瘋狂殺戮,毫不手軟。
見此情形,張玉也有些無奈,他只能儘快找到主帥卜萬,用他的人頭遏制炸營將士。
然而等他趕到卜萬房間時,卻只見房間裡面已經是滿地的屍體與血水。
而卜萬此刻正拄刀而立,怒目圓睜,卻是沒了氣息。
張玉嘆了口氣,一代名將就這樣死了,而且還是死在炸營將士手中,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他卜萬治軍嚴謹,這本是一件好事,可太過嚴苛了卻反倒成了一件壞事!
來不及多想,張玉一刀砍下了卜萬的腦袋,然後登上城門,命將士奮力擂鼓!
一陣陣軍鼓之聲響徹夜空,讓陷入瘋狂的守軍將士逐漸恢復了清明。
“卜萬已死!”
“放下兵器者不殺!”
軍鼓聲伴隨著怒吼聲,一陣陣聲音傳來,越來越多的將士這才終於恢復了神智。
他們呆呆地看著眼前這片屍山血海,滿臉驚恐地癱軟在了地上。
自己這是……做了什麼?
朱棣此刻也親率大軍入城,開始安撫起了這些將士。
一場燕軍引爆的炸營,徹底將松亭關送入朱棣手中!
自此,松亭關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