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地敵天下，為什麼不可能呢？”
聽見蘇陽這狂妄的話語，張昺頓時就被氣笑了。
他之所以願意見蘇陽，不過是看在大司寇暴昭的面子上罷了。
可是張昺沒有想到，這蘇陽竟然也成了朱棣的說客！
“蘇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今日鐵了心想當反賊朱棣的說客嗎？”
“本官不知道你哪裡來的底氣，可以說出這般狂妄自大的話來！”
此刻窗外，朱棣等人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即便是朱棣本人都沒有信心，以一地敵天下！
他現在想的只是在朝廷大軍到來之前，先解決掉扼守松亭關的卜萬大軍，打通北平到大寧之路！
如果能夠攻佔大寧，得到大寧都司的數十萬兵馬，或許還有那麼一絲希望。
房間裡面，面對張昺的嘲諷，蘇陽只是笑了笑。
“張兄，你我二人不妨拋開身份成見，縱論天下形勢如何？”
聽到蘇陽這話，張昺也露出了笑容。
“有何不可？”
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個狂妄小子又說得出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語！
以北平一隅之地迎戰大明天下，即便是太祖高皇帝在世，恐怕都做不到吧？
屋外朱棣等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急忙一個個地支起了耳朵，準備聽聽蘇指導的意見。
二人取來棋盤，一人執黑一人執白，就此展開了博弈。
以江山為棋局，以將士為棋子，二人之氣魄，即便屋外的道衍和尚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動容！
蘇陽也沒有讓他們失望，丟擲了第一個問題。
“其一，燕王朱棣打出的旗號乃是‘奉天靖難，以安社稷’，按照太祖高皇帝的靖難遺訓，朝無正臣，內有奸逆，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所以燕軍可不是造反叛軍，而是正義之師，張兄‘反賊’稱呼並不妥當！”
聽到這話，張昺只是嗤笑道:“太祖高皇帝確實留下了這條靖難遺訓！”
“但太祖高皇帝的成法裡面還有一條，那就是皇帝先召喚藩王，藩王才能起兵，且成功剷除奸臣後要五日之內離京！”
“反賊朱棣打出奉天靖難的旗號，可曾得到皇帝陛下的召喚？這不過只是他朱棣給自己造反作亂披上的一塊遮羞布罷了！”
屋外眾人聽到這話，皆是臉色一沉！
蘇陽說的靖難遺訓是真的，而張昺提及的太祖成法自然也是真的，這本就是太祖高皇帝為防藩王藉此作亂所以加的限定措施。
這一條成法，朱棣道衍等人心知肚明，只是他們從未向任何人提及罷了！
燕王朱棣只要靖難遺訓，而不是要這條限制成法！
“確實是有這麼一條成法，可張兄覺得天下老百姓知道這條成法嗎？”
蘇陽笑了笑，伸手吃下了一枚白子！
“燕王朱棣只要打出奉天靖難的旗號，就可以化作正義之師，因為燕王府先前施恩於百姓，所以百姓反倒不會牴觸，這就是民心的力量了！”
“張兄覺得，有沒有這條成法存在，會影響到什麼嗎？只要老百姓願意相信他燕王朱棣是奉天靖難，那就已經足夠了！”
聽到這話，張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睜睜地看著蘇陽吃了他一子！
不得不承認，蘇陽這番理論毫無問題，甚至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實！
天底下的老百姓，哪裡會在乎有沒有這條限制成法？
只要燕王朱棣所過之處秋毫無犯，安撫地方百姓收攏地方民心，那這些百姓自然就會相信燕王朱棣當真是奉天靖難，而燕軍也不是什麼造反叛軍，而是正義之師！
所以，這一次，張昺敗了。
但僅僅只是第一個回合罷了！
張昺很快就展開了反擊。
“朝廷有雄兵百萬，反賊朱棣縱使奪取北平，降服了邊軍將士，兵力最多不過五萬餘人，何以敵朝廷百萬雄兵？”
這是燕王朱棣起兵之後將要面臨的最大困境！
畢竟坐擁天下的朱允炆，可以調動的兵馬實在是太多了！
反觀他朱棣本人，如今總兵力不過六七萬人，還得時刻防備松亭關的卜萬大軍！
蘇陽繼續落子，黑子已成圍困之勢。
“張兄說得不錯，朱允炆確實可調百萬大軍！”
“可是他這百萬大軍裡面，只怕是駐滿了水分吧？”
“倉促之下朱允炆可以調集的兵力，不過是河南、山東、陝西之地的衛所將士，總兵力加起來也不過二十萬！”
“再者朝廷的這百萬大軍，以何人為帥呢？當年太祖高皇帝為了扶持朱允炆上位，可是將開國名將勳貴全都給屠戮殆盡，似乎眼下已經無人可用了吧？”
張昺聞言臉色微變，腦海中不斷思索，朝中可用之將。
然而他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後卻是悵然地發現，好像還當真是無人可用。
不過張昺並不願意認輸，開始了死亡點名。
“長興侯耿炳文乃是開國名將，戎馬一生功勳赫赫，朝廷若以他為將，反賊朱棣當如何應對呢？”
蘇陽笑了，“長興侯確實是一員悍將，但他卻並非是一位合格的統帥，據蘇某所知長興侯如今已有六十五歲高齡，並且早年征戰中多是追隨大將軍徐達、名將常遇春、儒將李文忠等統帥征戰，從未親自統率三軍，張兄以為一位六十五歲的老將能夠擋得住如日中天的燕王朱棣嗎？”
“張兄可不要忘記了，燕王朱棣可是徐達大將軍的女婿，早年便隨徐達大將軍北伐蒙元，可謂是繼承了徐達大將軍的衣缽，論及領兵打仗、排兵佈陣，燕王朱棣可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合格統帥，年老體衰的長興侯當真擋得住朱棣？”
“此外，燕軍上下眾志成城團結一心，可朝廷大軍又如何呢？倘若朝廷真以耿炳文為帥，年老體衰的長興侯鎮得住那些年輕將領嗎？”
張昺沉默了，不得不承認，蘇陽說得都是真的。
一個是經驗豐富的三軍統帥，一個是年老體衰的開國老將，雙方好像還真是沒有可比性。
可除了長興侯耿炳文之外，朝中剩下的那些將領，就是功臣勳貴之後了！
“那蘇小友覺得曹國公李景隆如何？”
“哈哈哈……”
曹國公，李景隆，名將李文忠之子。
不過他真正出名之處，可並非是因為李文忠之子這個身份，而是他在靖難之役中的表現啊！
蘇陽搖頭失笑，直接再吃了一枚白子。
“若是朝廷以李景隆為帥，那燕王朱棣只怕做夢都要笑醒！”
“對於李景隆，蘇某隻給出三個評價，張兄可以試著想一想能否接受。”
“大明戰神，勳貴之恥，靖難第一功臣……”
張昺:“？？？”
朱棣:“？？？”
啥？
啥意思？
那李景隆這麼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