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種!”
“廢物!”
“懦夫!”
“軟蛋!”
蘇陽的聲音響徹整個校場。
以致於朱高熾三人剛剛上山,就聽到了這些尖酸刻薄的咒罵,頓時就傻眼了。
我尼瑪啊,蘇陽這是準備幹什麼啊?
我們是讓你訓練一下這三萬降軍,然後立馬把他們投入戰場,不是為了讓你激怒他們啊!
朱高熾驚得目瞪口呆,背後升起了絲絲涼意。
長史金忠和道衍和尚也面露駭然之色,根本想不明白這蘇陽究竟打算做什麼!
“蘇公子這是想幹什麼?”
“他難不成要激起軍中譁變?”
金忠和道衍很是慌張,來不及多想,匆匆趕到了校場。
只見此刻三萬朝廷降軍,正一個個面色漲得通紅,凶神惡煞地瞪著高臺上的蘇陽,甚至有人已破口大罵起來。
而那朱棣留下的一千精兵也沒有閒著,紛紛出言厲聲呵斥,阻止這些降軍衝動行事。
因為他們若是再繼續冷眼旁觀,或有可能這些受到了侮辱的兵將會直接衝上高臺,將高臺上那位膽大妄為的蘇公子給生生撕碎。
但即便如此,這一千教官也是有些頭皮發麻,恨不得跪在地上求蘇公子別罵了。
他們可是隻有一千人,哪裡壓得住這三萬降軍啊!
而且這批降軍裡面,可還有著五百禁軍!
此刻那位禁軍百戶楚雄,正滿臉鐵青地盯著蘇陽,渾身殺氣騰騰!
蘇陽也注意到了楚雄,當即笑著朝他勾了勾手。
“那個誰,你很不服?上來說話!”
楚雄強忍著心中火氣,大步登上了高臺,依舊神色不善地盯著蘇陽。
“敢問蘇公子,為何要如此羞辱我等?”
蘇陽的身份,楚雄或多或少的瞭解過。
這個小子乃是安樂郡主的相公,燕王朱棣的女婿!
但即便如此,他蘇陽也不能隨意羞辱三軍將士!
“羞辱?”
“本公子羞辱你們了嗎?”
“難道本公子說的不是事實嗎?”
蘇陽嗤笑道:“看看爾等現在一個個的模樣,真是義憤填膺、熱血沸騰啊!”
“那既然如此,爾等為何昨夜要投降呢?縱使爾等有千般藉口萬般理由,說穿了還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不想無辜喪命罷了!”
“楚雄你告訴本公子,這是不是實話?本公子是不是實話實說?”
楚雄緊緊握緊著拳頭,恨不得衝上去揍死這個牙尖嘴利的小子。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確實說的都是事實!
他們這批降軍之所以投降燕王朱棣,還不是因為貪生怕死?
至於什麼“奉天靖難以安社稷”,不過都是自己給自己找的藉口和理由罷了。
蘇陽方才這番話,無異於直接撕破了這塊遮羞布,狠狠往他們傷口上面撒了一把鹽!
蘇陽見楚雄不吭聲,繼續加大了輸出。
“怎麼不說話了?”
“這算是預設本公子說的都是事實嗎?”
“爾等身為朝廷將士,自當忠君愛國盡忠職守,可是爾等又做了什麼呢?”
“貪生怕死棄械投降,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爾等如此行徑不是孬種是什麼?不是軟蛋是什麼?”
朱高熾三人:“???”
啥?
啥意思?
你丫真想把他們逼反啊?
大哥你現在是不是方向搞錯了啊?
不等三人多想,蘇陽繼續加大了火力!
“貪生怕死,投敵叛變!”
“爾等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界上?”
“本公子要是做了這種事情,恨不得現在就去死!”
“可爾等倒好,心安理得地做了,還好意思不讓別人指責,真是好大的臉啊!”
聽見這一而再再而三地辛辣嘲諷,楚雄終於忍不住了,憤怒嘶吼道:“夠了,你住口!”
“我等只是想活下去,我等只是不想因為朱家人奪權而無意義地喪命,難道我等就有錯嗎?”
楚雄這話音一落,很快校場上面的將士也叫囂了起來。
“對啊,你們朱家人打生打死,憑什麼要我們給你們賣命?”
“反正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坐在這皇位上面的人,肯定還是朱家人!”
“我們不過是些平頭老百姓,我們只是想活著,難道我們有錯嗎?”
一時間,群情激憤,怒氣沖天!
楚雄一番話,徹底擊潰了降軍將士的心理防線。
他們為什麼當兵?
還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想要討個飯吃!
給大明朝廷當兵,可不是什麼好事,不光要打仗,還要給軍官當奴僕,他們早就不想幹了!
而且不管那燕王朱棣是奉天靖難還是起兵造反,這跟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反正不管燕王朱棣能否成功,最後坐在龍椅上面的人,還是朱家人,大明也還是那個大明,他們壓根就犯不著為了一方賣命!
蘇陽敏銳地洞察到了三軍將士的這種心理,嘴角微微上揚。
這種心理,並非是只有這眼前這三萬降軍才有,而是整個大明戰兵都有!
人家看得很清楚,不管燕王朱棣能否成功,大明還是那個大明,只不過是換了一個朱家人做皇帝。
所以這也是為何朱棣起兵之後,能夠一路勢如破竹,軍隊越打越多的真正原因!
對於底層將士而言,打不過就投降,絲毫沒有心理壓力。
他們真正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小命,而不是大明皇帝由誰來做!
這樣的軍隊,甚至都不配稱為軍隊,只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不過這種心理對蘇陽,恰恰是一件好事!
“說得對!”
“你們沒做錯!”
“想要活下去,這是人之常情!”
校場內計程車卒們再次變得安靜下來,但是這回,他們望向蘇陽的眼神轉善了許多。
似乎降軍將士沒有想到,這個牙尖嘴利的小子,竟然會認可他們的內心想法!
“是人都想要活下去!”
“這個狗日的世道,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
“所以於私而言,你們確實沒有做錯什麼,沒有必要為了誰賣命!”
這個狗日的世道!
蘇陽輕飄飄一句話,卻瞬間引起了三軍將士的共鳴。
他們臉色變得認真了起來,滿臉希冀地看著蘇陽,期待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我蘇陽也想活著!”
“燕王朱棣也只是想活著!”
“如果不是朝廷一再逼迫,他朱棣會起兵造反嗎?”
“只怕給他朱棣一萬個膽子,他肯定也不敢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你們真以為朱棣就不怕嗎?”
“據我所知,朱棣起兵前夕,可是被嚇得尿了好幾次褲子……”
聽見這話,三軍將士立馬就發出了一陣鬨笑聲。
不管蘇陽說得是真的假的,但是這個訊息卻讓他們心中一動,下意識地笑出了聲來,現場氣氛也不復先前那般劍拔弩張。
“不可思議!”
“真是不可思議啊!”
朱高熾嘆了一聲,難以置信地看向了金忠與道衍。
三人面面相覷,難以掩飾臉上的驚容!
要知道就在方才,這三萬降軍將士還恨不得要將臺上的蘇陽給生吞活剝了!
可這才幾句話的功夫,蘇陽這就跟他們打成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