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
蘇陽結束了授課。
一回到家裡,小婉就為他準備好了熱水。
“相公你回來了?快一起泡腳。”
小丫頭甜甜一笑,盡力做著一個妻子的本分。
蘇陽見狀也是心中一暖,笑著上前接過了熱水。
二人一邊泡著腳一邊閒聊,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窗外又多出了幾個身影。
“小婉,你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要不等明年開春,相公帶你去江南遊玩可好?”
聽到這話,朱婉秋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相公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傻丫頭!”
窗外朱棣三人愕然。
蘇陽準備帶小婉去江南?
這可萬萬不行啊!
朱棣臉色微變,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
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放蘇陽離開自己。
這小子文韜武略樣樣齊備,而且還身懷絕世奇才,起兵之後若是能得他相助,那宏圖霸業指日可待!
所以,絕不能放蘇陽離開北平!
“相公,為什麼突然想去江南了呢?”
朱婉秋笑著問道,眼中卻隱藏著一抹化不去的憂愁。
寒冬一過,燕王府只怕就會起兵。
在這個節骨眼上,朱婉秋不想離開北平,捨棄她的家人於不顧。
但是事情發展到了現在,朱婉秋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向相公坦白她的真正身份。
“江南好啊,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去江南?”
蘇陽笑呵呵地隨口道:“人生苦短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既然來了這人世間一遭,自然就要去領略一番山河風光。”
朱棣三人嘴角抽搐,面面相覷。
領略你大爺的風光啊!
燕王府馬上就要起兵造反了,你還想著出去看風景?
想都不要想,還想離開北平去江南,腿都給你打折了!
朱婉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問出了她關心的事情。
“相公這是在擔心,開春之後燕王府就會起兵嗎?”
聽到這話,蘇陽頓時有些訝然,略顯狐疑地看了小媳婦兒一眼。
這小媳婦兒平日裡全身心地在學習數學,怎麼會聽說燕王府起兵造反的事情?
不過轉念一想,蘇陽也就釋然了。
小媳婦兒又不傻不蠢,身處在這軍營裡面,很難不聽到一些風言風語。
畢竟燕山三護衛將士中,也出現了不少謠言,稱燕王朱棣準備起兵造反,所以才會玩命地操練他們。
蘇陽起初聽到這謠言,還準備讓張玉三人徹查一番,不過當他發現這是張玉三人故意為之後,蘇陽也就瞬間反應了過來,索性不管不問。
沒錯,這些謠言很有可能就是張玉三人主動散播出去的,為開春之後燕王府起兵做足準備!
故意散播謠言,檢驗三護衛將士的忠心,並且剔除掉一些不安分的人,這樣三護衛才會真正凝聚出軍心,徹底成為燕王朱棣的嫡系鐵軍!
也正是因為如此,蘇陽深知開春之後,燕王朱棣就會起兵造反,所以這才想著帶小婉去江南避避風頭。
雖然印象裡面,北平作為燕王朱棣的大本營,一直沒有被南軍攻陷,但是也曾有好幾次南軍兵臨城下,北平被大軍圍困。
那段日子,總歸會很艱苦,蘇陽不希望小媳婦兒受罪。
“燕王府起兵,這是必然的。”
“現在正值天寒地凍的,無論是哪一方,調遣大軍都不容易,所以燕王府與朝廷才會相安無事。”
“等這寒冬一過,天氣回暖之後,雙方就會大打出手,屆時整個北方都不會安寧!”
“所以,相公準備帶你去江南避避風頭,等戰事結束再說,小婉你覺得呢?”
朱婉秋茫然無措地愣在原地,小臉上寫滿了緊張。
“可是相公,我爹和大哥二哥他們,可都在北平……”
聽到這話,蘇陽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爹他們與燕王府牽扯太深了!”
“他們明顯是想追隨燕王朱棣起兵,做那從龍之臣,搏出個萬世富貴!”
“可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想要做那從龍之臣,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蘇陽還有一句話沒有說,不敢告訴小媳婦兒。
在他印象裡面,燕王朱棣的靖難功臣裡面,可沒有姓燕的這麼一號人物!
換句話說,這位便宜岳丈,極有可能早早地就掛了,甚至寸功未立,以致於史書上面都找不到他的蹤跡!
“小婉,靖難之役的血腥殘酷,你根本就想象不到,所以隨相公我去江南吧!”
“哈?靖難之役?”朱婉秋一愣,“相公,什麼是靖難之役?”
蘇陽傻眼,一不小心說禿嚕嘴了。
“咳咳,這是我給接下來這場大戰定的名字。”
“朱棣想要起兵造反,就必須要找一個合理的理由與藉口。”
“畢竟行軍打仗講究一個師出有名,而起兵造反這種事情更應該如此。”
“畢竟燕王朱棣這次起兵造反,與太祖朱元璋造蒙元蠻夷的反,性質完全不同。”
蘇陽耐心解釋道:“太祖高皇帝起兵造反,是為了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所以天下英豪景從,百姓爭相歸附,這是基於華夏民族與草原遊牧民族之間世代積攢的血海深仇。”
“可燕王朱棣要是起兵造反,那他只是想奪取自己侄子的江山,落到天下百姓眼裡,他朱棣就是一個野心勃勃想要謀權篡位的亂臣賊子,畢竟朱允炆才是太祖高皇帝欽定的大明繼承人,也是天下百姓認可的大明皇帝!”
窗外,朱棣聽到這話,一張臉瞬間慘白。
野心勃勃的亂臣賊子嗎?
他朱棣還是會揹負這些罵名!
“可是,要是有一個合理的理由與藉口,那這一切都不一樣了!”
“就比如說朱棣之所以起兵,不是為了造反,而是為了‘靖難’!”
“靖難?”小丫頭一愣,“相公這是什麼意思?”
窗外朱棣似乎想到了什麼,眼前頓時一亮。
蘇陽笑道:“靖難靖難,‘靖’指平息,掃平,清除,所以‘靖難’就是指平定禍亂,平息戰亂,掃平奸臣的意思。”
“當年太祖高皇帝當國時,發生過宰相胡惟庸擅權專政的事情,即便胡惟庸一黨被太祖高皇帝及時剿滅,可太祖爺仍擔心日後會有權臣篡權,所以他在《皇明祖訓》中留下了一條‘靖難遺訓’,朝無正臣,內有奸逆,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這等同於給予了藩王移文中央索取奸臣和舉兵清君側的權利!”
“倘若燕王朱棣以靖難之名起兵,那就不是造反,而是藩王遵從祖訓舉兵討伐奸佞了!”
窗外朱棣神情振奮,狠狠地揮了揮拳頭!
起兵靖難,清君側!
本王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蘇陽啊蘇陽,你小子真是本王的賢婿啊!
連起兵的理由都替本王想好了,真是本王的好女婿!
朝無正臣,內有奸逆,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
有著這條“靖難遺訓”,本王還用害怕什麼?
開春之後,當起兵靖難,清君側,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