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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心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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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心理研究是一種思維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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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學作為一門獨立的近代科學,是19世紀後半期正式構建起來的,一般以德國學者威廉·馮特(WilhelmWu

dt)1879年在萊比錫大學創立心理學實驗室為標誌。但是,對人類心理現象的研究,古代學者很早就開始了。

馮特

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在《會飲》篇中解釋美的時候,認為人的美感產生於童年時代對第一個美的形體的回憶,以及這種回憶的擴大、聯想、貫通。他還認為,這種回憶是對靈魂固有的一種理念的喚醒,因為靈魂在附著人體時把美的理念忘卻了。柏拉圖的這種說法,已經涉及人的心理現象的深潛之處,更是藝術心理學的重要根基。與此相關,他關於藝術家的創作來自靈感,來自一種失常的迷狂的理論,也是對藝術心理研究的重要貢獻。

柏拉圖

另一位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對人類心理的研究更加深入。他的《論靈魂》有大半內容涉及人類心理,而他在《詩學》中提出的“陶冶”(katha

sis)學說,已直接抵達觀眾在接受悲劇體驗時的心理奧秘。這種心理奧秘要經由“恐懼和憐憫”才能達到,既深刻又神奇,因此歷代學者鑽研不息,對“katha

sis”的本義也眾說紛紜。有說“淨化”的,有說“洗滌”的,有說“宣洩”的,也有說“心理平衡”的,致使有的學者寧肯沿用音譯,如中文所謂的“卡塔西斯”。

與這些古希臘哲學家幾乎生活在同時的中國先秦諸子也充分地研究了人的心理現象。儒家的政治倫理學說中,有相當多的部分是建築在對人的心理常規的判斷上的。以此開端,後來的儒門學人對“心”、“人心”的研究愈加細緻。

最能表現中國古代心理學研究成果的,是兵書。那些高妙的兵法,幾乎都是透過對敵我雙方的心理分析來建立的。所謂兵法,在很大程度上是心理鬥法。它們被世人推崇,證明兵法作者對於戰爭雙方的心理分析是屢試不爽的,因此也進而證明了心理規律的存在。

從兩千多年前的東西方學者的研究來看,心理研究可以分為學理研究和應用研究兩大型別。這個開端,遠遠地對應著現代心理學中理論心理學應用心理學兩大門類。

不管是學理研究還是應用研究,古代學者只要把研究的觸角深入到人類心理,都是在尋常思維層次上的升級。

為什麼說觸及人類心理,就是一種思維升級呢?這是因為——

第一,世上種種學問,很容易自成邏輯,卻往往割斷了最根本的原始邏輯——人的邏輯。種種學問對應著種種事業,雖然都可以展現得十分宏大,其實都是由人的感知、記憶、情感、氣質、性格、意志決定的,也就是說,受人的心理活動所控制。能夠看到這一點的學者,至少已經突破了種種學問的外在邏輯,深入到了最真實的動力源。

第二,把人的心理活動當作世上種種學問最真實的動力源,這又隨之確認了一個重大事實:人與人之間的心理活動有共性。不管地域、職業、性別、年齡、貴賤、尊卑,在進行心理分析時全都相通,幾若同類。這是對人之為人的統一本性的確認,其意義已經遠遠高於心理學的範疇。

第三,在確認人類心理活動共性的同時,也確認了這種共性的穩定性。這在兵法上表現得最為明顯,兵法一代代讓敵我雙方都讀,各代人即使已熟知其間訣竅也仍然遵從,可見彼此已相信存在著一種很難改易的心理規律。心理學敢於把心間曲奧陳之於世,正是出於對一種規律的確認,也即對人的一種天性的承認。

第四,確認不同方位、不同時間的人在心理活動上有共通天性,立即使得一切進入了心理分析層面的種種學問具有了“人人皆可體驗”的真切性,因此,使它們在玄深的迷途上獲得可控。人類文明,一旦成熟就容易走上嗜癖鑽角的死路,也容易因炫示智慧而蹈空凌虛,陷入另一條死路。心理分析的介入,至少在區域性上給學術以檢驗機制和啟用機制。

概括以上四項,心理研究的學理意義,是對於人類天性的承認。這種天性以規律的方式指揮著人類的精神和行為,因此是一種自然天性。

尊重和尋找人心底的自然天性,正是心理學的出發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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