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是呢,葉家是真的這樣的(大拇指),她們要是偷偷吃了誰知道,居然給咱們都分,以後逃荒完了,富裕了,我一定買個豬頭送他家去,這就是患難與共。”
“葉老二家,哈哈哈,喊他平時作惡,這次人家兄弟倆都不帶他,你看他快要把自己氣死了都不敢過去找茬。”
……
人群剛才還是死氣沉沉,毫無鬥志,如今卻因為幾根胡瓜都變得興奮起來!
眾人雖然排著隊,卻總是左右歪頭,不停的往前面看,每每看到前面那一抹鮮亮的綠色,都忍不住嘴巴動,心裡充滿了期待!
就算今天晚上餓死了,能在死之前吃上這一口胡瓜,也很幸福了!
葉老二排在隊伍裡,說他的那些話都聽見了,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他們是兄弟,可是他之前自己把事情做的那麼絕!老大和老三家肯定不會再搭理他,這次沒有阻止他吃這一口胡瓜,應該就是仁至義盡!
他要是再去鬧這一口瓜都混不上可怎麼辦?
在食物面前,他只能選擇忍氣吞聲,默默的等著分!
胡瓜一大塊一大塊的切好,空氣裡似乎都滿是它清新的味道,眾人急躁起來。然而前面領到胡瓜的人卻並沒有急著先吃!
彷彿捧著掌心寶一樣,聞了又聞,舔了又舔,才咬下一口,發出滿足的喟嘆。
緊接著,分到胡瓜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都坐回原地,捧著自己的胡瓜笑個不停。
直到再也忍不住,一口口塞進嘴裡,越發急切,焦躁,滿足,不滿足……
“好吃,真好吃!”
“又水又嫩,比我們以前種在地裡的胡瓜還要好吃,這到底是什麼品種?”
“要不說那些當官的,那些有錢人吃的好呢?咱們餓的死了那麼多人,他們竟然還有這樣的好黃瓜吃,老天爺不公平啊!”
“是啊,我那老孃剛剛掉進了地縫裡,她也是運氣不好!但凡再多活一點點,也能吃上一口胡瓜了!”
……
說起來,眾人又開始啜泣,葉連枝那邊把一根胡瓜分了一大半給三嬸家,自己就扭成了四坨,一人一坨。
花兒卻把自己的胡瓜再次一分為二,拿過去遞給了那個少年一半,少年也沒拒絕,當即放進嘴裡就咀嚼起來。
她走回來的時候注意到葉連枝和葉耀祖的目光,解釋,“大哥,大姐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想報恩!”
她不是故意把黃瓜給別人的,她也捨不得呢。
葉連枝點點頭表示沒事,隨後看向葉耀祖,壓低了聲音,“會不會是我們誤會他了?有沒有可能他真的只是想跟著村子一起逃荒,而且這次他救了花兒,咱們這態度會不會太過分了?”
“姐,那他救的也不是你,再說了咱們只是防備他,沒有對他怎麼樣嘛,不過分,防人之心不可無,日久見人心,以後再說吧!”
葉耀祖十分清醒,主要是,誰也別想分他姐姐,他就是姐姐最愛的,唯一的弟弟,哼!
有道理,葉連枝點頭,隨即把黃瓜咬了一口,是挺清脆的,不愧是他們家特地買的原生態大棚蔬菜,無任何新增呢。
幾口吃完,又偷摸吃了一根大大的火腿腸,葉連枝飽了,葉耀祖還喝了一盒牛奶,直接在旁邊打嗝,又緊急捂住了自己的嘴。
村長和王獵戶挨家挨戶說著什麼,他們也不急,等著王獵戶過來,才知道,村長的意思是,現在三口亭靠不住,只有繼續走,繼續逃荒。
只不過現在有兩條路線。
從三口亭去大澤,最終的大目標是南津州,因為一定要過了南津州才可以到達大澤,只不過到達南津州之前,這中間就算是走最近的路,也要經過六個郡,起碼十幾個縣城,無數的鎮子。
徒步去,要走足足三月有餘,現在什麼都沒有,完全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到達。
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走小路,方向是大澤的方向,只不過去的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路上可能存在桃花源,原地安居樂業,如果沒有,最後也能到達大澤。
而這兩條路,不論是步行難度,還是可能遇到的未知風險,現在都無法確定
經過意見統計,1/3的人選擇了第二條小路,2/3的人選擇了大路,村裡一下子就要被分開,眾人又不願意,可是要互相說服,又很難!
陷入短暫的僵局。
人說不聽,只能交給天意,於是村長扔樹枝,判定了最後應該走大路,大家這才沒了意見。
那麼鄭重的提出吵翻天!最後竟然以這樣倉促的方式結尾!
葉耀祖不理解,“姐,大家都罵了兩三年老天爺了,這種時候他們竟然還要相信老天爺,是不是有矛盾?”
葉連枝:……
遇事不決,就用玄學!
不信無用之神,指路的神仙又不是災荒的罪魁禍首,有什麼關係?!
不等她發表意見,葉耀祖就被王大花拍了屁股一巴掌,“不會說話別說話,總歸是個解決方式,快睡會兒,馬上又要出發了,我的腳都起繭子了,厚厚的,走到大澤,一家四個扁平足!”
那場面,想想都好笑,葉連枝抿唇,靠在娘身邊睡了。
依偎在家人身邊,才有一種歸屬感,安全感,這偌大的天地之間,才有了一種不是飄零的孤獨。
葉連枝想起以前學的身世浮沉雨打萍突然才真正的感受到那樣的苦楚,難怪老師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呢。
她睡過去,再次醒來時,村裡人正艱難的起身開始行走,但是走出去幾十米,回頭,葉連枝就發現有兩三家人選擇了原地坐著,眼睛裡都是死寂。
“那是這次地動,受了傷走不了的人!他們不想連累家裡人,選擇了原地留下,有的家人要繼續逃命的,就跟著咱們一起走了,有的不願意繼續逃了,就要在一起,沒有辦法,這種時候,什麼選擇都能理解,走吧!”
隊伍銳減一半,葉連枝回頭瞬間,有村裡臉熟的大叔衝她揮手,示意她快走,她突然紅了眼睛,酸了鼻子。
彷彿還在昨天村裡打招呼的好大叔,扛著鋤頭打趣她,一夜之間老了十來歲,坐在原地等死,卻還要揮手笑著送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