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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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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魏成烈帝·胡服騎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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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玄枵下朝回來時,見秦鐸也正倚坐在床榻邊,玄色寢衣隨意穿在身上,墨髮披散,正低頭翻閱手中的一本書。

床邊支了個小小的木案,案上放著一碗白茶,嫋嫋茶香順著碗口飄出。

秦玄枵心中一動,他上前兩步,在地上踏出腳步聲。

聽見腳步,秦鐸也頭也沒抬,只是淡淡開口:“回來了?”

說著,手中捧著的書又向後翻了一頁。

姿態愜意的,好像皇宮是自己家一樣。秦玄枵愣了兩秒,莫名生了一股上朝的怨氣。

自己在朝會上對上一張張討人嫌的臉,結果一回家,看到家裡養的這個,睡他的床喝他的茶看他的書,見他回來還不給他一個正臉瞧瞧。

跟那些矜貴的狸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秦玄枵解了外袍搭在屏風上,正準備去內室換衣,路過床榻,隨口問:“看的什麼?”

“魏成烈帝的傳記。”秦鐸也隨口回。

向內室走的腳步戛然停住了。

秦玄枵大步走到床邊,一把攥住秦鐸也的手腕,將書奪過來,翻到扉頁。

“?”秦鐸也被拽著手腕,不明所以,抬頭看到秦玄枵皺著眉檢查書籍,瞭然:“我沒動你案上的那本,我讓勾弘揚另去給我取了本。”

秦玄枵翻書的手一頓,皺著的眉毛舒展開,看了眼床榻上淡然的人,鳳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這個人......你說他恭謹吧,他這兩天的行為,幾乎是踩著天威和皇權,每一個舉動都大不敬,從沒見過有臣子在皇宮中如此自如,指使總管太監也就算了,伸手指使起皇帝來也是毫不客氣。

但要說他放肆吧,他還不會輕易動屋內的陳設,這又顯得乖巧極了。

秦鐸也挑眉看向秦玄枵這副摸樣,惡從膽邊生,勾唇笑:“怎麼了,我的陛下不會是藏了什麼秘密在那本書裡吧?”

秦玄枵:“......朕只是厭惡有人未經允許動朕的東西。”

他冷笑鬆手,書咣嘰砸在了秦鐸也的腦門上。

秦鐸也抱頭:“......”

這小崽子怎麼說報復就報復,這麼記仇還當面報仇,小心眼!

“怎麼想起來看這本書?”秦玄枵不準備走了,他向著床榻靠近了一步。

秦鐸也重新拿起書卷,看看秦玄枵,然後向床榻的裡側挪了挪,給秦玄枵留了個位置。

“臣在後宮孤苦伶仃,每日對陛下翹首以盼,閒來無事也只能找幾本書消遣度日。”秦鐸也懶懶拖長語調,信口開河,眼睛卻盯著書上的字,這會,又翻了一頁。

才怪。

朕只是想看看後世怎麼書寫朕當年的英姿,怎麼歌頌朕當年的功績的。

哇這真是太爽了。

諡號成烈,成字安民立政、德行兼備、禮樂具成;烈字聖功廣大、肅清宇內、莊臨天下。

似乎這麼又嫌不夠帥,加了個“聖”字,寓意皇帝治國安邦之才能世上無雙,治世開太平的功績比肩聖人。

看來朕死後文武百官都很傷心啊,聚在一起搞了這麼個諡號和名頭,這史官也是真不錯,簡直把朕往神仙上吹了。

做皇帝做到這份上,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朕上輩子累死累活,值了。

秦玄枵卻不知秦鐸也心中所想,只當他是在自嘲,於是順勢挖苦:“......愛卿還對男寵的身份適應得挺好。”

“當然了。”秦鐸也合上書,看秦玄枵上了榻靠過來,看著他說:“男寵這身份臣還留著有用呢,這樣您對臣有什麼吩咐,隨便詔,掩人耳目,沒人知道咱在一起都說了什麼。”

秦玄枵盯了人兩秒,嗤笑一聲:“還‘您’、‘臣’什麼,別裝了,沒見你真跟朕客氣過。”

秦鐸也:“......”

“好吧,”秦鐸也聳聳肩,“那你現在要做什麼?”

忽然一股力道將秦鐸也放倒,他撞進柔軟的雲錦和布藝枕中,秦玄枵手臂箍著他的腰,一同躺在榻上。

他看見秦玄枵眼睛闔上,聽見一直以來這小皇帝都暗含譏誚意味的聲音放輕了些許:“陪朕小憩一會,醒了一同用午膳。”

秦鐸也靜靜地看著秦玄枵的眉眼,此時鳳眸閉上,那種鷹視狼顧的攻擊性減輕了不少,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鴉青的陰影。

倒乖巧了幾分,有少年人的樣子了。

秦鐸也也放鬆了不少,舒展姿勢,安心躺下。

秦鐸也這幅身子差得很,他精神上倒是不困,不過一躺下,身體的倦意就深深襲來,他也順勢合上眼,睡就睡。

秦鐸也身體放鬆下來,陷入沉眠之後,卻不知道,秦玄枵睜開了眼,眼神清明,眼中沒有絲毫的睡意。

他目光危險地盯著秦鐸也的面容,逡巡過眉眼和唇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洶湧的暗流席捲在眼眸深處。

良久,他起身下榻,見人沒被吵醒,便走到殿內的桌案前。

案上擺放著一本《魏書·成烈聖皇帝傳》,隨手翻開,書中的空白處,均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的註釋。

是他隨心寫下的摘記。

盯著傳記幾秒後,他伸手拉開案下的抽屜,抽屜中裝著不少書冊和畫卷,打眼一望去,竟都和魏成烈帝有關。

秦玄枵隨手拿起一幅畫卷,開啟,畫卷中,是魏成烈帝的胡服騎射圖。

若要秦鐸也看見這幅畫,他一定記得,這還是他當年御駕親征北疆的時候,最後一次出城討伐前,在長野軍軍營演練的教學場面。

沒想到被隨行的史官和畫師記錄下來了。

他自幼在邊疆長大,跟隨父親騎馬射箭,在軍營中歷練,也取北疆胡人的長處,精進騎射的技藝。

他的騎射,就算放眼整個長野軍,也是頭一份的。

所以在軍中訓練的時候,他除了制定軍中的訓練,偶爾也在演習時,給整個長野軍士兵和將領打個樣子,教他們如何更好地駕馭馬匹,做到和劍術、槍術、刀術的完美融合。

畫面中,年輕的帝王意氣風發,頭髮高束,身著輕甲戰袍,戰馬兩隻前腿高高揚起,馬蹄下激起一片碎石沙礫。

帝王跨在馬背,雙腿駕著馬腹,身後揹著破城戟,雙手張弓拉弦,身子舒展肌肉繃緊,箭尖的鋒鏑寒芒乍現。一點紅纓飄揚在風中。

秦玄枵靜靜地看著畫,畫中因為角度原因,帝王的雙眼被額髮和張弓的手遮住。

但莫名地,秦玄枵心中一顫,他忽然覺得,如果是那雙眼睛......

秦玄枵回身,望了一眼在床榻上睡熟的人。

明明膚色蒼白,病懨懨的,還很瘦削,握著手腕的話,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腕骨。

跟魏成烈帝差遠了。

但為什麼,秦玄枵卻總覺得,若是這個人的雙眼放在這畫中,沉靜的、明銳的、萬夫莫敵的、如點漆墨的眼眸,應該萬分合適。

秦玄枵將書和畫卷全部放到抽屜裡,合上,落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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