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魚只有小拇指大小,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其身上的魚鰭、鱗片,無不栩栩如生,如果更加仔細檢視,會發現這魚鱗之上,甚至還篆刻著無數晦澀的紋路。
它雙眼閉合,魚嘴咬住白淵的食指,輕輕吮吸,讓她感到一股輕微的吸力。
這條游魚通體散發淡淡銀光,和方才對戰謊鴉之時,激射出的光芒如出一轍。
就是這玩意剛剛幫了自己?
白淵不知道這是什麼,但從這東西的精巧架構來看,其品階又在謊鴉之上。
她試圖將將其拆解、參悟,但眼前畫面一花,耳畔響起一陣嘈雜之聲。
“啊——困我死了,這日子沒法過了,草,那個老妖婆我遲早有一天……”
“快點起來吧,延誤了早課,你知道是什麼下場。”
對了,早課!
聽到其他弟子的議論聲,白淵猛地睜開雙眼,想起來還有早課,只能艱難從鋪上爬起來。
他看著黑漆漆的洞壁,帶著幾分遲疑和惶恐,手伸下去摸了摸。
二弟無恙,一切安好,白淵這才鬆了一口氣。
“就說嘛,夢都是反的……”
再說作為偃器的一種,偃偶這有沒有性別還是兩說,不帶把,不代表就是娘們。
白淵帶著自欺性質的想法,進行自我安慰,忽地感到胸口一陣刺痛,他扯開自己的衣領看了看,卻見胸口中央的位置,閃爍著瑩瑩的光亮。
他感覺胸膛深處,有什麼東西在蛄蛹著,撓騰著,肺葉之間像是生了蛆般發癢。
是那條機巧游魚!
那東西是真的,而且此刻就在他的體內。
意識到這點後,白淵頓時心中升起詫異,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謊鴉,他夢到了,是真的,在宋斷指那裡。
游魚,他夢到了,也是真的,極大可能在他胸膛中。
那麼偃偶會不會也真的存在,而且就在這附近的什麼地方,或者換句話說,他的二弟是假的?
白淵不敢想,頓感下身涼颼颼的,但比起這個,更讓他在意的是那條機巧游魚的威力,就是不知道此物能否在現實中發揮作用。
只是可惜,這游魚現在在他的胸腔內,他現在是肉體凡胎,無法像夢中那般將自己拆開,將游魚掏出來參悟一二。
額,好像也不是不行,給自己做個開胸手術什麼的。
無論是那具疑似女體的偃偶,還是機巧游魚,都來頭極大,不適合暴露,而且白淵對二者知之甚少,有待他進一步參悟。
換言之,他需要找機會,再次拿到那張黑紙再次觀想。
早飯簡單對付了一下,路過存放八腳鼎的燒火房,腥臭噴薄而出,白淵遠遠看了一眼,昨日那些女弟子已然消失不見,滿地血跡無人打掃。
可以想象,這鼎必然燒了整整一夜,鼎中的鬼火燒得更加旺盛。
最讓白淵覺得毛骨悚然的是,原本被墊下方,作為生樁的男弟子屍體,像是被抽空了渾身的血肉,居然在這短短一夜之間化作枯骨!
來到學堂中,宋斷指早就在那裡等候,她正坐在一個蒲團上閉目養神,見到眾弟子來到,她雙眼睜開一條縫,剛剛還在竊竊私語的眾人都安靜下來。
她伸出殘缺的雙手,在空中虛按,示意眾人坐下,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無比慈祥。
“乖徒兒們,不必拘謹,都來說說昨兒晚上,都有什麼收穫?就從你這邊開始叭。”
說罷,宋斷指隨意指向一名弟子,這人從剛進來開始,就面色難看至極,上來就被指到,更是被嚇得一個哆嗦。
“回……回,師尊,徒兒昨天看到了一個一個一個四四方方的門鎖。”
“哦,細細說來,這門鎖內部機理幾何?”
“徒兒,沒來得及拆開,就……就醒了。”
沒等他說完,宋斷指眉頭一皺,擺手示意他停下,繼而指向下一個弟子。
“下一個,你。”
眾人都鬆了口氣,心裡想著,畢竟自己這邊幾個都是新晉的入門弟子,雖然剛才那人沒參悟出什麼,但對方也沒把自己這些人怎麼樣。
然而,白淵卻是不敢有絲毫大意。
眼前的一幕,有點像是前世高中課上,老師課上抽查課文,但下場遠比那個更加恐怖。
但白淵知道,如果沒能表現出相應的價值,在這缺一門中,必然活不長,而他想要獲得繼續參悟黑紙的機會,也必須展現出自己的價值。
可對方評判的標準,並不是夢中看到了什麼偃器,而是是否能看到這些偃器內部的機理,謊鴉夢裡被他打爆了,她甚至都沒來得及看到其中的結構,其他兩個結構更加複雜,根本不是一晚上能參悟出來的。
前世他所在的那個世界,有著各種科技造物,隨便說一個,應該也能滿足對方的要求,可問題是,他必須在不觸犯謊鴉的情況下,展現自己的價值。
正當白淵正在想著,稍後應該如何回答,一隻狗腦袋從人群中冒出,正是關門弟子之一的木犬,他在宋斷指跟前一禮,隨即昂起那隻狗腦袋道:
“師尊,昨天那八根生樁不太行,生氣不夠,銅雀師妹在用文火養著。”
“生氣不夠?唔……”宋斷指睜眼睜大了些許,露出其中漆黑的瞳孔和鞏膜,掃視下方眾人,隨即伸手指向方才那名被問話的弟子“你先把他帶去吧。”
“啊?我?師尊,不要啊,師尊,我什麼都能做的,我我我……我什麼都聽您的,您讓我割我就割,我不要變成生樁啊!”
“哎,可憐的娃兒,”見狀,宋斷指眸光閃爍,似是動了惻隱之心,眾人以為她回心轉意,不料下一刻她卻只是擺了擺手,“帶下去,哎,動手吧做乾淨點。”
木犬提起手中的暗金榔頭,朝著那名弟子砸去,那人剛想要掙扎,猛地瞪大雙眼,脖頸上的枷鎖忽地收緊,與此同時頭頂的榔頭已然砸下。
啪!
等到脆響過後,那人的腦袋如同西瓜一般爆開。
又死一人。
血,濺在了白淵臉上。
然而,這人的死卻只是一個開始,木犬的眼光在白淵等人身上游移,他接下來的話,讓剩下十二名弟子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師尊,還差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