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殘息,夜涼如水,
冷月的清輝灑在斑駁破舊的窗欞上,仿若為這寒夜鋪上一層冰冷的銀紗。
屋內
蛟雲笙雙手捂著雙腿,疼痛猶如洶湧的海嘯,襲遍全身,每一個根神經都疼得發顫。
強烈刺激的血腥味讓她意識渙散,全身燙得可怕。
她這是怎麼了?
她最後記憶點還停留在渡元嬰雷劫那一刻。
她只記得,最後一道元嬰雷劫劈下的時候,被突然出現的一團煞氣所累,密佈的劫雷將她全身都擊碎了,屍骨無存。
還真是
天無絕人之路,絕起來了真沒路。
她那麼努力地與天抗爭,結果還是逃不出既定的命運。
強烈的不甘,讓她的魂魄衝破天際,之後就沒了意識。
這又是什麼地方?她強撐起身子,環顧了下四周。
熟悉的屋子,記憶裡那寂寥蕭瑟的小院,以及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想起來了,這是八歲那年被她母親,親手斬斷蛇尾的晚上。
這種錐心蝕骨的疼,這輩子恐怕都忘不了,
她這是重生了?
可為何偏偏重生在這一天,早一天都行啊,
二十年都未曾流過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從雙眸處滴落下來。如雨水般,止都止不住。
就因為這個殘缺的尾巴,讓她在進階的過程當中受了多少的苦。那些年的傷痛全都一起湧上了心頭。
她扛過了魂斷山下的巨獸,扛過了猶如利刃的煞氣。從築基熬到了金丹,又從金丹熬到了元嬰。她扛過了所有的一切,
卻又回到了起點。
老天是和她開了多大的玩笑。
她咬著牙,拖著鮮血淋漓的雙腿,從床上艱難地爬下來。
月色從窗外透進來,斑斑駁駁的暗影,越發顯得她臉色蒼白。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孃親的。
和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從前她也覺得母親溫柔可人,畢竟以她蛇族的身份要在這蛟族王室內生存,每每都舉步維艱,,她還要費盡力氣地保護她和姐姐,真的非常不易,她和姐姐也非常地懂事,事事都聽她母親的話,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她說,阿爹是要做大事的,將來會繼承王位,我們不能成為她的拖累。於是她和阿姐忍住思念,不敢靠近阿爹。
她說,她們會被其他族裡的人欺負,或者利用她們倆作為軟肋,成為攻擊的父王的武器。於是她和阿姐不敢走出院門一步。
直到有一天,她偶然看到阿爹興高采烈地拿著新得的寶貝,準備送給她和阿姐,結果被阿孃給攔住了,她哭著說她們姐妹倆天性膽小,見到他會害怕,還是讓她帶回去給她們的好。
阿孃對阿爹說,每次見面,她和阿姐都會做噩夢好幾日。可她們明明沒有。阿孃為什麼那麼說?
最後,她和阿姐盼望阿爹給她們的寶貝,出現在大堂哥的手中,這才有些懂了,阿孃的愛可能並沒有那麼多。
就因為她們姐倆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走出院子,與大家不熟,於是阿孃就更加理直氣壯地與她們說,你看你們在蛟族就是被欺負的,只有阿孃才會保護你們。
阿姐說,阿孃的心是好的,也是愛我們的。只是方法不對罷了。雖然路子走得有些偏,太過於執著這個身份,但她很不容易。我們要理解。
或許,阿姐從一開始就說錯的,
她,並沒有什麼好心。
後來,阿姐死了,她動用了禁術,砍斷了蛇尾,用骨血祭煉血脈。雖然成功地擁有了尊貴的銀蛟的血脈,但殘缺的身體,讓她無法運轉功法,最後,傷不可治,早夭而亡。
只剩下了,她孤單一人被關在了這個偏僻的宅院裡。
再後來,她的蛇尾也被她孃親給砍斷了,為的也是想要用這個禁術,突破她的血脈。
只不過,她比姐姐還要差勁,她並沒有激發血脈,還是一條普普通通的小白蛇,還是斷了尾的小白蛇。
她就一直一直被囚禁著,再也受不了這種被孤立,沒有自由,沒有愛和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她逃了,為了躲避追捕她的人,被迫無奈地跳下了魂斷山。
當時的她,是抱著必死之心。
她也沒想到,魂斷山下,每日提心吊膽,以命搏殺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她可以變強,她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不用受他人制約。
那種自由的日子是快樂的。
可惜她又被老天捉弄了一次,回到了最傷痛的地方。
“笙笙,你起來做什麼?孃親和你說過了,咱們娘倆身份特殊,想要好好活著只能靠著自己,為娘天天在族裡伏低做小的,就是想給你一片天地。阿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笙笙乖~只要你日後好好修煉,將蛟龍的血脈給激發出來,讓娘做什麼孃親都願意。”
”你曉得的,你阿姐走了~~孃親如今只有你了。你要爭氣啊!”
沈如月溫婉地站在門邊,一手扶著門框,細眉輕簇,手帕掩在眼角處,一副泫然而泣的樣子。似是關心,但連踏進屋子一步都未曾。
幼年時的自己,怎麼會以為孃親是愛她的。
前世的她,為了娘這句話,默默地忍著疼,連一句喊疼的話都不敢說,還自責自己血脈不純,連累了孃親。無比的自卑的她,不敢走出院子,與族裡的同輩一起修行入學。耽誤了大把修行機會。
可如今多活了五十年,在魂斷山下那種殺戮之地拼殺出來的人。如何看不出,她娘顰眉哀傷的眼神裡,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還隱隱有些嫌惡她身上的血水。
不要以為至親之人就會善待你,有時候他們比陌生人更可怕。
在她挖出阿姐的屍骨之後,她就看透了,她這親孃沒有心。
蛟雲笙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死死的拽住前面的桌腿,用力一拉。掀翻了整張桌子,發出的一聲巨大的撞擊聲。
“乖囡,怎麼了?”
一道洪亮的男聲從門外響起,
踏踏踏的腳步聲,急促而慌張。
“阿爹,我好疼”
蛟雲笙的哭喊,使來人的腳步更加的緊張急迫。
身型高大,面容憨厚的男子闖了進來。看到趴著地上,留著一攤血漬的蛟雲笙,驚得雙手都在顫抖。心疼的跌撞過來,想要將她抱起來。
“笙笙,~孃的心肝啊~~”
虛弱的女聲打斷了蛟擎正要上前的動作,扯著他的衣角,柔弱無骨般的倒在了他的懷裡。雙眸緊閉,氣息微弱,就這麼暈了過去。
。。。。。。。
“阿月,阿月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