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溯答應了摩拉克斯的請求。
那是一時衝動,卻也沒有反悔的餘地。
當然,為了補救,溯要求再簽訂一個契約,比如之後的探查摩拉克斯不能做其他手腳,配合的時間,以及終止可以由他提出,等等。
摩拉克斯答應了。
此時的摩拉克斯單純為了要給自己的眷屬尋找解決身上的麻煩的方法,並沒有想太多。
兩人簽訂契約後,摩拉克斯帶著應達和銅雀離開。
溯當然知道他們要去看看是否還有其他人受到魔神之力的侵襲,而現在的他要做的,大概就是留在醫館好好曬藥材,編寫自己的藥方冊子。
來的這段時間,雖說無意,但他還是記住一些‘不需要’的方子。
既然記住了,就寫下來。
這次編寫的冊子,溯書寫得很是工整。
接下來兩天,摩拉克斯他們那邊有沒有什麼收穫溯並不清楚,摩拉克斯也沒來找他,而溯也沒時間。
璃月有一位產婦情況不太好,白大夫上門之後又差人來醫館,把他叫了過去。
溯詢問情況,這才知曉這位還不到三十六週的孕婦胎動減少,脈搏微弱。
溯號脈這項技能還是沒能點亮,用的還是自己的聽診器。
可惜聽診器只能聽產婦的情況,胎兒的情況完全摸瞎。
溯:“一次都沒動過?”
白大夫是瞭解情況跟的:“說是凌晨的時候動了一下,已經過去四個時辰了,還沒有動靜。昨天也只是動了兩下,按理說這個月份的孩子動靜不應該這麼小。”
溯抬眼,看著產婦有些蠟黃的臉。
“可能得催產。”
一旁的產婦家屬一聽著急了:“瓜熟落地,現在才時間還沒到啊。”
溯當然明白,三十六週的胎兒放在科技發達的時代只要不出意外就能能存活,即便有什麼問題也能去保溫箱,但這個世界的醫療條件比較落後,現在催出來不能保證孩子的情況。
肺部還未完全發育,新生兒頑強也脆弱,可能一不小心就會死亡。
溯說:“母體情況不對勁,如果不催出來可能會一屍兩命。”
此話一出產婦家屬臉色直接白了。
白大夫眉頭緊鎖:“我也是這個意思,但...”
催產不一定那麼順利,如果催產的時候折騰得孩子下不來,最後可能還是一屍兩命的結局。
白大夫不是怕事,但她終歸想要更為穩妥的方法。
溯收了東西:“決定權在你們,我只是說出我的診斷結果。”
“溯先生!”產婦家屬忽而緊緊抓住他溯的手臂:“救救我媳婦!”
溯看著那雙黑色的眸子,知道他下定了決心。
一場緊急的剖宮產手術在一個時辰後準備完開始,除了準備簡易的手術室,溯還讓他們準備隔離的兒童床,囑咐了很多注意事項。
白大夫要觀摩,溯沒有拒絕,有個懂的人搭把手總是好的。
手術開始前,摩拉克斯帶著銅雀和應達來了。
溯瞬間明白對方的意思,說了句‘只要產婦和產婦家屬不反對就可以’。
這麼一來,這簡易手術室裡的人倒是不少。
雖說是緊急手術,但沒有緊急到只能做表皮麻醉的地步,溯給她半麻,等麻醉起效的時間跟白大夫確認自己所有的工具,以免出錯。
手術刀劃開表皮,露出脂肪的時候產婦丈夫不敢看了,他來到簡陋的手術檯跟前盯著自己的媳婦,剖腹取子在普通人看來就是開膛剖肚,並不容易接受。
溯卻是沒有理會,只要對方不阻礙他的動作即可。
白大夫幫忙扯開口子的時候手有些抖,不知道是不是過於心驚,她竟是從溯手中的刀上看到火焰。
她沒有問,溯當然不會解答,只是他下手的時候少得過分的出血量本就彰顯手術刀的特別。
最後一層,溯眉頭微皺:“羊水三度汙染,還好及時剖了。”
溯動作飛快地處理羊水,也儘量減少內臟暴露在空氣中的時間。
速度太快以至於白大夫根本幫不上忙,只能去處理被拿出來後沒有哭聲的孩子。
摩拉克斯並未看到新生之息:“應達,你跟銅雀去幫白大夫。”
銅雀和應達飛快過去,摩拉克斯則是走到溯身邊。
溯:“給我擦汗。”
這話過於冷靜,也過於自然。
摩拉克斯更是自然地拿起一旁的汗巾,給溯擦拭額頭冒出的汗水。
內部清理完畢,溯開始縫針,每縫一層用那把刀到面滑過去一次。
摩拉克斯先是驚愕於溯對火元素操控能力,卻也猜到那麼精細的火焰控制應當是他無數次實驗出來,用來做大創面止血效果的最適合程度。
幾近看不見,卻存在著,也起著作用。
縫紉是重複動作,但溯沒有任何不耐,甚至手上的速度也沒有絲毫變化。
手很穩,每一針需要的時間幾乎相同。
摩拉克斯忽而有種感覺,比起殺人,溯更擅長救人。
隔壁傳來啼哭聲,他們都知曉是那個新生兒救回來了。
不算響亮,但足夠讓他們聽到,一直緊張的產婦丈夫笑了出來。
他摸摸一臉睏倦的媳婦的額頭:“我們的孩子好好的。”
產婦明顯虛弱,沒能開口,甚至連笑容都很難擠出來。
不過比起最初的蠟黃,她的臉色好了一些。
摩拉克斯這次看到了,跟第一次見面時圍繞在溯身上的新生之息一樣的力量從白大夫那邊飄了過來。不再是纏繞在溯周身,而是在直接進入溯的身體。
而這一切,溯毫無察覺,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受到影響。
忽而想到什麼,摩拉克斯定睛看著應達。
很可惜,她身上沒有新生之息,銅雀亦然。
視線落在白大夫身上,石珀色的眼睛微微放大。
來不及多想,摩拉克斯又被溯使喚幫忙擦汗。
應當是因為精力過於集中,加上使用了火元素,確實有些燥熱,汗水意外地多。
一次成功的剖宮產手術完成,母女平安。
溯沉默地整理現場,摩拉克斯動手幫忙。
應達和銅雀看白大夫那邊已經不需要他們,立刻上來幫忙。
整理好之後,溯觀察產婦情況,懸著的心這個時候才鬆了下來。
他仔細跟產婦丈夫交代產婦後期恢復需要注意事項,只見對方一臉煞白:“溯先生放心,那麼大的傷口,那種程度的罪,我一定會仔細照顧她直到她完全恢復。”
溯微頓,彎了彎嘴角,輕輕地‘嗯’了一聲。
有些男人會因為目睹妻子生孩子時受的罪而心疼妻子,對妻子加倍的好。
卻也有人覺得妻子生孩子的樣子太過於狼狽,藉口自己產生了心理陰影。
溯沒法保證這個男人今後會如何,但目前看來,他確實心疼他的妻子。
弄好一切,溯並沒有離開,而是去看那剛誕生的孩子。
剛出來的孩子並不算很漂亮,身上還有洗不掉的胎脂。
溯拿出聽診器,確認小孩心臟以及肺部沒有雜音,覺得這孩子還算幸運。
抬眼,溯看著一直盯著自己的白大夫:“怎麼了?”
白大夫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掛在耳朵上的東西:“溯先生用來判斷病人情況的工具,我能試一試嗎?”
溯微微詫異,手比嘴還快,應聲‘當然可以’的時候已經把聽診器遞了過去。
白大夫鄭重地接過,很是認真對待。
溯看她這樣,笑道:“雖說製作過程比較麻煩,但我還有備用的,回去之後給白大夫拿一副。”
白大夫驚喜地問:“真的嗎?”
溯點頭:“是我失禮了。白大夫不厭其煩地教導我把脈,沒能學會是我自己的問題,但這份好意我也是要報答的。”
白大夫想說不用,她毫無保留的教導除了因為帝君的命令之外,也有想把醫術傳揚出去,讓更多人在遭受苦難的時候能夠得到救治。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不怎麼想拒絕這份‘報答’。
她想讓自己的醫術更進步,想學更多東西,想救治更多人,為璃月做出更大的貢獻。
溯看出她的糾結,更看得到那雙黑色眼眸中你的亮光。
莞爾,溯道:“醫學沒有國界。不論我是否加入璃月,我們救治的心卻是一樣的。”
白大夫這才緩緩平靜下來。
在一旁一直看著的應達小聲說:“果然還是白大夫跟溯更聊得來。”
銅雀看著他們:“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剖腹取子,大人小孩平安的結果,欣慰且讓人震撼。”
摩拉克斯看向銅雀:“想學嗎?”
銅雀微怔:“帝君?”
摩拉克斯的表情並不像開玩笑,他又問一句:“想學嗎?”
應達也是不明,跟銅雀對視一眼,雙方都猜不透帝君為何忽然就來了這麼一句。
摩拉克斯:“你們跟璃月簽訂契約守護璃月,並不一定是到戰場上廝殺。成為醫者救治病人,也是保護璃月的一種形式。”
因為帝君的話過於認真,銅雀回答的措詞很是謹慎。
“帝君說的沒錯,然術業有專攻,夜叉擅長的領域是戰鬥,哪怕我在夜叉之中戰力並不高,但確實只會戰鬥。”
他說:“而且,行醫需要積累,用藥不慎後果很是嚴重。治病救人,並不容易。”
摩拉克斯點頭:“確實。但你是夜叉,是壽命長久的非人種,如果能從溯手上學會剖腹取子之法,又能繼承白大夫的衣缽,幾十年之後,你就能成為璃月最好的大夫。”
摩拉克斯看著銅雀,一臉儻蕩:“而且,讓你學醫,也是我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