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方一怔,撓了撓頭道:“雲娘子問這件事作甚?莫非雲娘子認識失蹤的羅娘子?”
“不是。”
經過昨天那件事,雲霜覺得也沒必要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轉身指了指圍著一堆人的那堵牆,道:“那邊的牆上,貼著一張尋人啟示吧?我只是對那一千兩賞銀感興趣。”
原來如此!
雖然這雲娘子貪財了點,但她貪得坦坦蕩蕩,倒也不惹人討厭。
嚴方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我今兒就是為了這個案子來縣裡的,對這個案子算是瞭解。山陽縣的羅家,雲娘子知曉吧?”
先前原主臥病在床的時候,花嫂子時常來探望她,每次過來,都能跟她說半天這附近發生的八卦事,對於這個有點兒傳奇色彩的羅家,原主自是有所耳聞的。
羅家是山陽縣數一數二的商戶,家裡的布莊生意遍佈大齊各地,然而羅家的興起也不過是這幾十年的事情,先前,羅家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布商。
據說大概二十年前,羅家當時的當家羅大富運送了一批布料來山陽縣做買賣,卻恰巧遇到了北邊的金蒙國入侵,當時的夏州衛所沒有守住最後的防線,讓金蒙國的鐵騎短暫地佔據了夏州一個月。
那個月,夏州的百姓簡直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只能由著金蒙國計程車兵對他們燒殺搶掠。
羅大富被意外困在了夏州,差點也要命喪在金蒙國士兵的鐵騎之下時,被一個聰慧的女娘救了下來,那女娘帶著他躲在了他們家的地窖裡,就這樣生生熬過了這一個月,熬到了朝廷派援軍過來,趕走了金蒙國的軍隊。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麼久,兩人又男未婚女未嫁,順理成章地擦出了火花,從地窖裡出去後,羅大富立刻去信家裡,親自備下了豐厚的聘禮去女娘家求親。
成親後,羅大富就彷彿受到了上天的眷顧,布莊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不過幾年,就成了大江南北能說得上名號的布商,夫妻倆的感情更是蜜裡調油一般,沒過兩年就生下了一個女兒,這日子,任誰看了都要說一聲羨慕。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羅大富的妻自小身子就不好,生下女兒後更是元氣大傷,在女兒五歲那年便去了。
羅大富傷心欲絕,發誓不再娶妻,要自己一個人把唯一的女兒拉扯大,他一直想帶自己的女兒回山陽縣定居,以緬懷自己的妻,但苦於邊疆動亂,害怕又發生二十年前的事情,遲遲不敢行動。
一直到了四年前,許是羅大富年紀大了,去山陽縣定居的念頭越發強烈,又恰好聽說,夏州新上任了一個殺神般的總兵,在與女兒商量,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後,父女倆在山陽縣置辦了一個宅子,搬了過去。
一年前,羅大富也因為常年的病痛去世了,整個羅家只剩下一個羅娘子,以及羅大富兩年前親自為羅娘子挑選的上門夫婿——範有良。
然而,就在五天前,羅娘子突然在一次外出時神秘失蹤,至今不見蹤影。
貼在那邊牆上的那張尋人啟示,正是範有良親自書寫命人張貼的,據說賞金一路飆升,已是從最開始的五百兩上升到了如今的一千兩,卻依然沒有羅娘子的一絲訊息。
因為羅娘子那天,是在去城外的觀音廟時失蹤的,邊疆地區到底不及別的地方安全,除了外頭虎視眈眈的金蒙國,內裡還時不時出現各種賊匪,因此,城裡有不少人猜測,羅娘子是被哪個賊子擄去了,這麼多天過去,只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雲霜聽完嚴方的講述,眸色微閃,問:“羅家家大業大,羅娘子那天去觀音廟,身邊不可能沒有人跟著保護吧。”
嚴方立刻點了點頭,道:“自是有的,據說那天,羅娘子去觀音廟是為了求子,她的夫君範有良本來說好要親自陪羅娘子過去,誰料地方上有家布莊出了點問題,需要範有良去處理,範有良因為心裡有愧,親自挑選了一隊護衛,護送羅娘子過去。”
“羅娘子是怎麼失蹤的,那隊護衛不知道?”
“他們說,那天羅娘子走到半路,突然說有些渴,誰料他們事先準備好的水壺裡竟是一滴水也沒有,羅娘子便讓人停下歇息,遣了她的貼身侍婢蓮心去找附近的村民討點水喝。
在等蓮心回來期間,羅娘子下了馬車,說想進林子裡走走,那隊護衛本來要跟上去,羅娘子卻說她想一個人靜靜,她也走不遠,若是有危險會大聲呼喊的,那隊護衛便只能原地待命。
誰料……”
雲霜淡聲道:“誰料羅娘子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了。”
“對!”
嚴方拼命點頭,一臉困惑道:“雲娘子,你說這事邪不邪門?據說那隊護衛等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見羅娘子遲遲不回來,心裡有些不安,便立刻派人去找了,發現羅娘子不見了後,他們立刻發動附近的村民幫著一起找,羅家其他人知道後,也第一時間報了案,當天下午,那附近幾乎每一寸土地都被掀起來找過了,卻連羅娘子的一根頭髮絲都沒找著!
才一刻鐘時間啊!便是羅娘子真的被人擄了去,這麼短的時間也跑不遠吧!怎麼可能一點痕跡也沒有!”
雲霜道:“而且,還有一點讓人十分在意。”
嚴方連忙一臉好奇道:“是什麼?”
“你說羅娘子失蹤已是有五天之久了,是吧?”
雲霜道:“然而這五天裡,羅家沒有收到過任何勒索信。”
嚴方一愣,又撓了撓腦袋道:“也許兇犯求的不是財,而是色呢?咳,據說,羅娘子雖算不上傾城絕代,但也是個清秀小美人!”
雲霜眉微挑,道:“你說得不錯,但還有一種可能,便是羅娘子的失蹤,是某些人有意為之。”
也有一個可能——羅娘子遇到了專門針對女子的殺人犯,但這個可能性比較小,而且這附近最近也沒出過類似的女子被殺害的案子。
嚴方聽到這裡,眼睛忽地一亮,“這句話,總兵方才也說過!”
雲霜微怔,總兵?昨天那個難搞的男人?
他竟然也來了?
說起來,嚴方方才也說了,他今天來縣裡,就是為了這個案子,這個案子跟他們,莫非有什麼關聯?
不待雲霜問什麼,一個冷沉肅然、彷彿直透人心的聲音突然響起——
“嚴方,管好你的嘴,這些事,沒必要與一個外人說太多。”
雲霜的眼眸頓時微微一眯,轉頭看向縣衙的大門。
卻見那裡,一個身材挺拔高大如不可撼動的山嶽、俊挺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男人正闊步走來,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眸只在雲霜身上輕輕一掃,便收了回去。
然而,只是這麼一眼,便再次給人一種軍臨城下的壓迫感。
嚴方立刻條件反射地立正站直,大聲道:“是,總兵!”
一邊說,一邊對雲霜擠眉弄眼,完美詮釋了什麼叫三心二意。
雲霜沒理他,轉身,向走到了他們面前的男人行了個禮,淡聲道:“民婦見過總兵。但總兵方才的話,民婦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