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朝代,戰車、弓箭、盔甲、火藥等任何可以用來戰爭化的東西,都會受到朝廷的嚴格管制。
元朝自然也不例外。
蒙古人橫掃天下,對於那些亡國之地的監管更加嚴格,臨安府便是如此。
但是時至元廷末年,天下大亂,朝廷監管鬆懈,加上海沙幫販賣私鹽,透過自己獨有的渠道,弄點火藥這種違禁品,並不是太難。
圓音只是沒想到,宋行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在這臨安府內,用火藥將龍門鏢局直接炸掉。
“宋幫主,你這是要做什麼?”圓音顧不得雙耳的嗡鳴聲,沉著臉問道。
宋行示意圓音稍安勿躁,又等了會,等到龍門鏢局的火勢稍小,遲新揮了揮手,又是數十名大漢衝進鏢局。
“幫主,有發現!”
過了會,遲新一臉振奮的帶著人出現在宋行面前。
“大師,不如一起去看看。”宋行微笑著邀請圓音。
圓音一臉疑惑,搞不清楚宋行弄的什麼玄虛,但還是跟在他身後,進入鏢局。
來到一處原本應該是偏廳的位置,圓音看到,上面的建築都被火藥轟碎了,而在地面之上,赫然有著一個一人高的通道,通往地底。
宋行大張旗鼓的來到龍門鏢局,竟然就是為了找到這暗藏在鏢局內的暗道。
但如今時局動盪,稍微有點勢力的門派,挖掘暗道以備逃生之用,是再正常不過,圓音想不通宋行費心費力找出這通道,又有什麼用。
宋行也不解釋,命人點上火把,就這樣帶著人朝著暗道走去,圓音只能按住內心的疑惑,跟在後面。
就這樣走了一會,圓音在心中暗暗回憶了下行走的路線,有些吃驚,這暗道曲折向下,看暗道兩邊牆壁的溼氣,明顯是挖到了西湖下面了。
既然不是逃生通道,都大錦在這西湖下面,挖出一條隧道,到底是為了什麼?
隧道中極為安靜,除了眾人的腳步聲和火把燃燒的噼啪聲,沒有任何動靜。
這種極致的安靜,反而讓跟在宋行身後的眾人,心中開始產生毛毛的感覺,似乎在通道的盡頭,有著一頭恐怖的魔怪在等著他們。
龍門鏢局坐落在西湖邊,所以隧道也並不長,走了不久就看到了盡頭。
隧道盡頭是一間不大的暗室,室壁盡以石頭堆砌,燈火通明,但裡面的場景卻讓看到的人心頭髮寒。
滿地的屍骨,人頭、人皮、人肉爛成泥,骸骨成林,發出刺鼻的腥臭,望之簡直比陰間的十八層地獄還要恐怖。
在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饒是見慣血雨腥風的眾人,看到這一幕也是忍不住倒吸冷氣,他們雖然見過不少死人,但也很少看到這麼慘烈的場景。
而更讓人驚駭的是,在這屍骨遍地的石室內,正有一人背對眾人,對著手邊的屍體不停做出切割的動作,專心致志,似乎連身後的腳步聲也未聽到。
而當遲新看到那一襲熟悉的道袍和光頭,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正在處理屍體的那人,此時方才放下手中刀具,緩緩轉過頭來,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正是原本應該已經死在飛來峰上的,朱大先生!
“朱大先生,怎麼會!!”這滿室令人作嘔的屍臭味,也掩蓋不住遲新眼中的震驚之色。
宋行輕吁了一聲,嘆道:“還真的是你啊,朱大先生。”
朱大先生轉過身來,拿出一塊絹布細細的擦拭著手中的血跡,嘴裡笑問道:“這裡這麼隱蔽,除了我和都大錦,理應沒人知曉才是,真是難為你了,竟然能找到這裡。”
他站在屍山血海之中,臉上掛著的笑容,一如在飛來峰上那般,淡漠之中透露出一點高雅,卻讓遲新看得渾身發冷。
“臨安府就這麼大,費點心思總能找到的。”宋行看著這滿地的屍骨殘骸,冷冷說道。
朱大先生丟掉手中的絹布,有些不解的盯著宋行,好奇問道:“我和都大錦的關係,你是怎麼發現的?”
宋行看著好整以暇的朱大先生,說道:“你不該殺掉曹仵作滅口的。”
朱大先生皺眉,想了想,沒想明白,“那個仵作?本就是隨手殺了滅口,他並不知曉我的存在才對。”
遲新回憶起之前在城外亂葬崗,宋行一刀剖開曹仵作的肚子時看到的場景。
“詭物之所以稱之為詭,皆因在某種固定的法則之中,它們可以稱得上無敵。比如那隻雁翎刀鬼,人類想要斬殺它,就絕對不能動用內力,只能憑藉自身肉體力量和其戰鬥。”
宋行站在無數屍骨前,同朱大先生侃侃而談,“殺死龍門鏢局的詭物,同殺死曹仵作的是同一只,我雖沒見到龍門鏢局的屍體,但看曹仵作也是一樣的。”
“可惜,當我在亂葬崗解剖了曹仵作的屍體時,發現他的五臟六腑,竟然只有一小部分化成了沙子。這顯然與之前你說的,地羊族可以將人內臟換成沙子不太一樣。”
朱大先生聽到這裡,眼神閃動了下,並未打斷宋行說話,而是安靜的聽著。
宋行繼續說道:“所以我當時就在想,為何這個詭物,看起來術法不太成熟的樣子。似乎是想要將人內臟全部化為沙子,卻能力不足,只是完成了一部分。”
朱大先生冷冷說道:“詭物的能力千奇百怪,殺人的手法也奇絕詭異,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宋行搖了搖手,說道:“換成遲新,或許就這麼想了。但我這個人往往喜歡多想一些,所以我就在想,有沒有可能這個詭物,並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被人為製造出來的。或許是製造的手藝不成熟,導致造出了個半成品,殺人的手法才略顯怪異生疏。”
朱大先生盯著宋行的喉嚨,吐字道:“製造詭物,數十年來從來沒有人敢往那方面想。”
宋行點頭:“沒錯,常人對詭物根本不瞭解,自然不會那麼想,不過對於朱大先生你,就不一定了。”
朱大先生哦了一聲,問道:“只不過是因為了解詭物,你就懷疑我?你身邊那個手下,不是也對詭物頗為了解嗎?”
“自然不是因為這個,”宋行搖頭,“真正讓我起疑心的,是當初在飛來峰,我看到你手邊看的那本書。”
“書?”朱大先生眯了眯眼,“那本《西湖遊覽志》?我困在飛來峰二十年,閒來無事,看書瞭解下臨安掌故、軼聞,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宋行盯著朱大先生,面無表情的說道:“沒什麼奇怪的,不過我這人好奇心重,回去後讓人去調查了下這本書,發現寫這本書的人,還編纂了一本醫書,《太平聖惠方》,朱大先生有印象嗎?”
聽到《太平聖惠方》,朱大先生的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