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食物做好,少年取了一串遞給神農氏,又拿出一串給宋行,最後自己才拿了一串,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或許是大荒之中靈氣十足,宋行嚐了嚐手中烤肉,發現味道鮮美可口,確實不俗。
等到吃完,神農氏看著宋行和少年,笑眯眯地問道:“還不知二位小友,尊姓大名?”
“我叫宋行。”
“我叫拓拔野,老前輩你叫什麼?”
神農氏笑著說道:“我叫神農。”
此時落日早已為群山吞沒,湛藍色的夜空已有淡淡星群,晚風涼爽。三人坐在南際山頂,侃侃而談,萬丈之下,濤聲隱隱,四側奇花異草,松濤陣陣,宛若仙境。
神農氏覺得周身又開始逐漸冰冷僵硬,頃刻間雙腳已經無法動彈,心知不消一個時辰,便要化為硬石,當下看著宋行說道:“二位小友,我有一事相托,不知你能否答應?”
他早已看出,拓拔野身上絲毫真氣也無,口中雖說相托二位,但其實真正寄希望的,還是宋行。
宋行看著眼前死氣越來越重的神農氏,想了想,點頭說道:“但說無妨。”
拓拔野知神農氏時限將至,他心地善良,忍不住心中難過,挺起胸道:“前輩你放心,不管什麼事,我一定辦到。”
神農從腰間掏出一塊紫色的木牌,正面三個大字:神木令;背面一行小字:見此神令,如帝親臨。
拓拔野字識得不多,宋行初來乍到,均不知這是神帝信物,此牌一出,九萬里神州無敢不從。
神農氏兩百多年前便已無敵天下,斬妖除魔,被大荒五大族奉為天子。
在位五十年後,天下大治,百姓安居樂業,五族四百八十城,人人歸心。
此後神農氏離神帝城,孤身遊歷天下,採百草尋長生之藥,又百餘年,行蹤飄忽,神龍首尾。
時有神帝賜藥救人的傳聞不絕於江湖,只要神農尚在人世,天下便太平無事,無為而治。
就連神農氏自己也沒想到,會在東海南際山巔,體內百毒迸發,羽化於此,臨終前唯有將最後一事,託付給初次相識的宋行和拓拔野。
神農氏神色凝重道:“小友,此事相關重大,稍有閃失,便有數十萬百姓要受刀兵之禍。”
說話間神農氏已撕下一幅衣裳,咬破食指,在衣帛上血書幾行,然後將木牌包在血書中,摺疊遞給宋行。
“你們須將此木牌、血書送到西南玉屏山,交給一個叫做青帝的人,讓他在七日之內趕到蜃樓城。”
宋行接過血書,看著透出布條的血漬,說道:“血書送到,就可以制止一場兵戈?”
他對神農氏的身份愈發好奇,太古時代,理應還處於部落征伐的無序時代,在黃帝一統部落聯盟,播百穀草木,製衣冠、建舟車、制音律前,似乎都是一個混戰的狀態。
但看著手中的神帝令牌,這大荒之上,似乎有著明確的秩序規則,眼前的神農氏在大荒之中,有著極高的威望,僅憑一塊令牌和一封血書,就可以制止一場兵戈。
神農氏看著宋行的眼睛,嘆息一聲:“盡人事吧,若是我還健在,自然有信心制止這場戰爭。小友前往玉屏山和蜃樓城時,最好先不要公佈我的死訊,這樣的話,發動戰爭的水族,忌憚我的聲望,或許不敢興起兵戈。”
宋行點頭:“明白了。”
一旁的拓拔野,此時問出宋行的心聲:“前輩,玉屏山和蜃樓城在哪裡?”
他自幼流浪大荒,雖然走過不少地方,但對於偌大的大荒,還真不熟悉,至於宋行,身為外來客,自然更沒有發言的權力。
神農氏聞言也不奇怪,大荒地域廣大,蠻獸橫行,民眾多是聚城而居,非有高明武道者,很難遠行。
他從懷中取出三本書籍,分別遞給二人。
宋行低頭望去,手中的書籍名為《五行譜》,而拓跋野手中的為《大荒經》和《百草注》。
神農氏對拓跋野說道:“《大荒經》中記載大荒七百餘山、四百八十城的地理位置、奇花異草與妖魔靈獸,《百草注》記載的則是世間奇花異草,屬性功效,相剋相生之法。”
他見拓拔野對草藥頗有研究,遂將百草注送給少年。
隨後看向宋行說道:“《五行譜》記載的是我兩百年來對於武道的一些認知,若小友有志武道,可以一觀,不過終究太過深奧,還需慎之又慎。”
又從腰間解下一個羊皮囊,遞給宋行,說道:“這裡還有十六顆神農丹,倘若受傷中毒,一顆便足以化險為夷。每服一顆,還可蓄氣養神,增長功力,不過不可服用過勤。”
這是最早的丹藥?
見神農氏臉上死氣愈發濃重,宋行心情有些沉重,抱拳道:“必不負前輩所託,將此血書送往玉屏山和蜃樓城。”
神農氏見宋行語氣誠懇,僵硬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在地上畫了一隻龍頭馬身的怪物,說道:“山下龍潭有一種靈獸龍馬,日行千里。此處去玉屏山兩百餘里,去蜃樓城兩千餘里,你們可前去降服,作為坐騎。記住,龍馬的弱點在於頸處的赤色鬃毛。”
宋行望去,知曉這是大荒時代的馬類,只不過生活在水潭中的馬,倒是稀奇。
這數萬年前的太古時代,似乎有著無數的寶藏,在等待著自己挖掘。
見該交代的事情已經交代完,神農氏終於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中大石,伸了個懶腰,躺在草地上,仰望漫天星辰,手裡攀下一枝碧玉海棠,放在鼻前深深一吸,嘆道:“如此良辰美景,豈能辜負。日月星辰,與我同化,夫復何求!”
“二位小友,就此別過,切記,數萬百姓安危,盡在二位手中,此去路途艱辛,神農在此拜謝。”
雖相識不過半日,但神農氏身上那股看淡生死的灑脫,讓拓拔野傾心不已,眼見神農氏命不久矣,拓拔野忍不住淚眼朦朧。
神農氏沒再看他二人,低聲吟唱一首陌生的歌。
宋行歷經數個世界,見慣了生死,雖然心中對此大荒世界,有著無數疑惑,但面對將死的神農,也並未多言,對著神農氏抱拳行禮,拉上拓拔野,大步轉身離開,走到半山腰,依然聽見神農氏斷斷續續的歌聲。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九萬里蒼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