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無崖子略帶蒼白的臉上,他有些舒服的眯了迷眼,隨後面帶複雜的看著宋行。
三十年苦心佈局,本是為了找一個合心意的弟子,傳承他的衣缽和七十年北冥真氣,然後再除掉丁春秋為自己出口惡氣。
沒想到終於等來的好苗子,卻優秀的有些過分,還沒等他開口,就已經擊潰了讓蘇星河懼怕了一輩子的丁春秋。
宋行將丁春秋扔在地上,對著無崖子說道:“前輩你聽到了,丁老怪說貴派逍遙子祖師尚在人間,前輩有什麼想說的嗎?”
無崖子道:“逍遙派內功皆具備延年益壽之效,師尊功參造化,今年不過百三十歲,尚在人間也不稀奇。”
提起逍遙子這個師尊,無崖子的語氣很是平澹,即使聽到丁春秋說當年暗算他是出自逍遙子的授意,也沒有半分怨恨。
無崖子看著宋行,再次問道:“宋公子剛才說你無法繼承逍遙派衣缽,是何緣故?”
宋行點頭:“在下身為六扇門平江府金章捕頭,逍遙派陰謀不軌,宋某自然不敢苟同。”
無崖子看著宋行道:“原來宋公子也察覺到了逍遙派的舉動嗎?”
宋行澹澹說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無崖子嘆了口氣:“當年我因大宋朝廷落得如此地步,今日破我棋局的你,竟然又是六扇門的人,時也命也!宋公子可想聽聽我這不成器的老朽,為何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宋行點點頭:“願聞其詳。”
他有著預感,因為他和丁春秋的介入,或許從無崖子口中接下來說出的事實,會和原劇情中虛竹聽到的版本不一致。
凌空虛坐的無崖子,眼神有些渙散,陷入了回憶中:“七十年前,師尊自言從不老長春谷得無上神功秘籍,在天山縹緲峰創立逍遙派,並收下四位弟子。”
“我自幼為師尊收養,在逍遙派長大,每日所學均是逍遙派各種神功絕學,師尊學究天人,這個世間幾乎沒有什麼是他所不會的,縱使我等勤學不輟,所掌握的也不及師尊萬一。”
提起逍遙子這個師尊,無崖子語氣中滿是尊崇和敬佩。
“但我卻從來未從他的臉上見過笑顏,除了日常教導我們武學,他大多數時間都是奔走於外,終日不見人影。我那時並不知道他在忙碌和追求什麼,終日在天山和師妹練武,覺得這樣的日子能過一輩子,也不錯。”
“直到我們成年,師尊終於吐露出他創立逍遙派的目的,我這才知道,師尊要我幾人分散在天下各處,伺機而動,挑起天下大亂。”
聽到這裡,宋行眼中閃過詫異神色,他猜對了開頭,躲在幕後欲挑起天下大亂的,正是逍遙派。
只不過真正策劃這一切的,不是無崖子,而是逍遙派創始人逍遙子。
無崖子看著面無表情的宋行,繼續說道:“師尊命巫師妹在天山統御三十六洞七十二島,命李師妹前往西夏,又讓我在大宋和大理邊界,暗中蒐集天下各派武學秘籍,伺機以這些秘籍裹挾各大門派,舉起反旗推翻大宋。”
聽到這裡,宋行終於忍不住問道:“前輩,敢問尊師名諱?”
無崖子抱拳朝北拜了一拜,說道:“家師姓潘名閬,號逍遙子,逍遙派之名,也是因此而來。”
“潘閬!”宋行這次是真的驚到了。
潘閬此人,可是切切實實記載在宋史中的人物。
宋史記載,潘閬性格疏狂,曾兩次坐事亡命,真宗時釋其罪,任除州參軍。
此人生於宋朝初年,入仕後曾兩次參與謀反,卻都神奇的無罪釋放,堪稱是開掛般的傳奇人生。
太平興國七年,盧多遜為相時圖謀立秦王趙廷美為帝,潘閬參與其謀。後盧多遜和秦王事敗,潘閬受株連而遭追捕,潘閬隱其跡。
至道元年,潘閬因宦官王繼恩推薦,得到宋太宗的召見,賜進士及第,國子四門助教。
太宗駕崩之前,潘閬與王繼恩、參知政事李昌齡、樞密趙鎔、知制誥胡旦等謀立太祖之孫惟吉為帝。
事敗,真宗即位,將王繼恩等人盡行誅竄,潘閬被收系入獄,真宗過問逮捕審訊,不久獲寬釋,任除州參軍,不久後死於任上。
而據史書記載的潘閬死亡時間,距今正好七十餘年,與逍遙派創立的時間完全吻合。
宋行怎麼也沒想到,他追查的幕後黑手,竟然會和已經死去七十年的潘閬扯上關係。
想來是經歷了前兩次造反失敗的經歷後,潘閬這個造反專業戶,吸取了失敗的經驗,化名逍遙子,暗中創立逍遙派,徐徐圖之,準備挑起天下大亂,伺機推翻大宋朝廷。
無崖子看到宋行驚訝的表情,說道:“看來宋公子也聽過家師名諱。”
宋行承認道:“不錯,我只是沒想到潘閬竟然就是逍遙子,看來逍遙派當初成立的動機,就是為了推翻大宋,難怪會在西夏大理吐蕃等地都有佈置,想來是逍遙子知曉宋廷統治穩固,無法從內部下手,只好寄託於外在力量。”
“若是如此的話,大遼之地想來尊師也佈下了後手?”
無崖子點頭說道:“聽家師所言,曾在遼國貴族中,選中一名蕭姓契丹人,傳授其逍遙派武功,算是逍遙派記名弟子。”
宋行腦海中陡然浮現了蕭遠山的名字,蕭遠山的師傅,就是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宋人,若是逍遙子親傳,蕭遠山那一身高明的武功就說得過去了。
宋行又不解道:“尊師佈局如此深遠,一旦發動,還真有可能讓天下大亂,前輩身為逍遙派二代掌門,理應是他最器重的人,他為何要讓丁春秋殺你?”
無崖子說道:“或許是因我違背了家師的意願,我雖然暗中收集了大量的武林秘籍,但卻不忍見天下大亂後生靈塗炭,是以一直躲在無量山,不願去挑動宋朝江湖大亂,也許是看出我的想法,師尊失望之下,才命丁春秋偷襲於我。”
聽到此處,一直未出聲的丁春秋抬起頭大聲說道:“沒錯,無崖子你身受師門大恩,卻不思回報,違背祖師意願,等於背叛逍遙派,祖師找到我,命我暗中除掉你,可惜你命大,竟然被你苟活至今。”
逍遙子圖謀天下,無崖子和蘇星河這樣的徒子徒孫,卻愛好和平整日沉迷琴棋書畫,自然不為其所喜。
宋行只是沒想到,丁春秋暗算無崖子,竟然不是為了個人恩怨,其中還夾雜著逍遙派內部的紛爭。
無崖子勃然大怒,怒斥丁春秋道:“住口,逆徒,師尊待我恩重如山,若是要取我性命,無崖子自會自絕於師尊前,定是你這小人在師尊前諂媚妄言,迷惑師尊。”
丁春秋受制於人,冷笑一聲,也不與無崖子爭辯。
宋行轉頭問丁春秋道:“你前往吐蕃建立星宿派,也是出自逍遙子授意?”
丁春秋猶豫了下,點頭道:“我偷襲這老賊後,祖師讓我去吐蕃創派,結交吐蕃貴族,並和西夏李師叔隨時保持聯絡,只等祖師揭竿而起,我們遍地開花,群而呼應。”
宋行又說道:“但事實是,這三十年來,各國之間雖然偶有摩擦,卻並未發生大的戰爭,更談不上天下大亂,是你們又背叛了逍遙子,還是逍遙子的計劃出現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