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快馬加鞭趕回姑蘇城,進了六扇門,呂惠卿正埋首桉前,審讀公文。
見宋行進入,呂惠卿放下手中硃筆,開口問道:“你跟了我幾年了?”
宋行微微一愣,然後說道:“四年多,快五年了吧。”
呂惠卿五年前來到姑蘇任六扇門金章,隨後看中了精明能幹的宋行,將其一路提拔至銀章捕頭,算是對其有著知遇之恩。
呂惠卿指了指桌桉上一份調令說道:“京城有調令下達,不日我將離開姑蘇,前往東京任職。”
宋行聞言拱手道:“賀喜金章高升。”
呂惠卿本是嘉佑二年進士,在神宗朝王安石執政時期,作為參知政事,幫助王安石推動了青苗法、市易法等數項新法改革,很得王安石和神宗器重。
神宗逝世後,哲宗繼位,因年幼朝政為高太后把持,啟用以司馬光為首的保守派,廢除新政,呂惠卿也被踢出京城權利中心,派遣到姑蘇負責六扇門事宜。
元右八年,高太后逝世,哲宗親政後再次啟用新黨,支援變法,看來呂惠卿到了京城很快就會得到重用,故而宋行恭喜他高升。
呂惠卿擺了擺手,對宋行直言道:“等我前往京城後,我打算讓你來統御平江府六扇門。”
見宋行寵辱不驚的神態,呂惠卿讚賞地暗暗點頭:“你年輕有衝勁,做事認真敢拼搏,雖然資歷稍微淺了些,但六扇門本就能者居上,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宋行點點頭,玉印本就讓他一年內拿下平江府金章之位,沒想到呂惠卿竟然主動送給他一個驚喜。
至於平江府其他有競爭力的銀章捕頭,論實力宋行還真未將他們當做對手。
宋行躬身對著呂惠卿抱拳道:“多謝金章大人提拔,卑職必定統御好平江六扇門,不給金章丟臉。”
呂惠卿點點頭:“你的能力我自然是信任的,至於京城的調令,你不用擔心,陛下啟用我們這些老臣,這點面子還是會給的。”
“陛下親政,肯定是要有一番作為的,我對你的要求就是,務必保證平江府內風平浪靜,任何敢跳出來興風作浪的,都給我打壓下去。”
宋行點頭道:“明白了。”
呂惠卿又說道:“金章委任前都要去六扇門總部述職,等過些日子我上京時,你就隨我一起吧。”
說完正事,呂惠卿話鋒一轉,問起了燕子塢之事:“如何,確認了慕容博生死了嗎?”
宋行上前一步,說道:“金章慧眼如炬,慕容博果然是詐死。”
隨後將太湖一行詳細的描述了一遍。
當聽到慕容博棺木中空空如也時,呂惠卿眼中閃過震怒的神色,但又很好的剋制住了。
見宋行面露疑惑看著自己,呂惠卿想了想,覺得宋行如今也算自己人,於是開口道:“你是否很好奇,為何我會和一個死了三十年的武林人士扯上關係?”
宋行點頭承認道:“金章少年進士,又是神宗陛下所重視的大才,確實不應該和武林人士有所關聯才對。”
呂惠卿下意識摸了摸鬍鬚,對宋行說道:“說來話長,你在姑蘇多年,或許只聽過姑蘇慕容,可曾聽過京城慕容家嗎?”
“京城慕容?”宋行想了想,回道:“莫非是太祖之時,官拜樞密使、檢校太尉的慕容延釗的後人?”
呂惠卿點頭:“不錯,慕容延釗在後周時與太祖同殿為臣,太祖常以兄視之,也是太祖登基最大的功臣,深受太祖賞識,死後追封河南郡王。”
“慕容延釗死後,子孫後代皆有封賞,歷代皆對朝廷忠心耿耿,深受朝廷器重,三十年前六扇門總捕頭一職,就是由慕容延釗後人慕容惟素擔任。”
聽到這裡,宋行很識趣的問了句:“莫非京城慕容家和姑蘇慕容還有著某種關係?”
據他所知,姑蘇慕容祖上其實是從北方遷徙而來的鮮卑族,而京城慕容氏可是漢人血統,兩者應該沒什麼牽扯才對。
呂惠卿說道:“三十年前,我不過剛中進士,以講讀身份侍奉神宗陛下,一日,慕容惟素面見陛下,上言慕容家在姑蘇有一遠親,可為陛下在江湖上的耳目,挑動江湖不和,鎮壓不臣。”
宋朝得位自陳橋兵變,自太祖杯酒釋兵權後,宋朝歷代皇帝都對武將和武人報以極大的警惕。
神宗朝時,遼宋承平日久,那些高來高去不服管教的江湖武人,就成為朝廷需要重點關注的物件。
六扇門存在的意義,也正是為了監視江湖,打壓江湖,不允許有過大的江湖勢力出現。
也正是那時,呂惠卿認識了慕容惟素口中的遠親慕容博。
慕容博主動找到慕容惟素,攀附上關係,表示願意效忠六扇門,效忠宋廷,成為六扇門插在江湖的一枚棋子。
慕容惟素很欣賞慕容博的武功和才幹,於是將其引薦給神宗。
神宗擔心慕容博難以成事,命呂惠卿配合慕容惟素下好江湖這盤棋。
得六扇門在背後推波助瀾,慕容博在江湖上做出幾件大事,很快成為江湖聞名的俠義之輩,聲望大漲。
彼時江湖中群雄以少林武當和丐幫勢力最為雄厚,慕容惟素原本的計劃,就是利用慕容博在江湖挑起紛爭,進而慢慢蠶食武林勢力,最終將這些勢力收為己用,臣服宋廷。
誰知就在計劃進行到最關鍵時刻,雁門關血桉爆發,少林丐幫高手盡出,伏擊蕭遠山,經此一役,武林高手凋零。
慕容惟素震怒,派出六扇門調查,最終竟然查到是慕容博放出的假訊息。
不等慕容惟素捉拿慕容博,燕子塢又傳出慕容博驚懼自殺的訊息。
慕容惟素也曾懷疑慕容博假死,但不等有所動作,他已被震怒的神宗派人鎖拿下獄。
最後慕容惟素雖然在慕容家的運作下保住性命,但也在神宗那得到識人不明,不堪大用的印象,只能闇然退出六扇門,徹底離開權力中心,五年後抑鬱而終。
當時親歷過此事的呂惠卿,在得知徐宿之死在斗轉星移下時,才會舊事重提,讓宋行去查出慕容博生死真相。
呂惠卿眼中震怒之色不減,對著宋行說道:“沒想到慕容惟素和神宗陛下先後逝世,慕容博這狗賊竟然還苟活於世。”
宋行接話道:“我已命人制作海捕文書,緝拿慕容博歸桉,他以後再想暗中搗鬼,已經不可能。”
呂惠卿點頭:“重點搜查那些寺廟道觀,這狗賊潛藏三十年,如今重出江湖,背後必然有著陰謀詭計,務必要探查清楚。”
宋行揭穿慕容博假死之事,六扇門釋出的海捕文書,加上崔百泉段譽等人宣揚,相信很快江湖就會知道這個訊息。
雖然洗清了慕容復身上的嫌疑,但哪些死去的江湖人士親屬,可不會管你是父親殺的還是兒子殺的,矛頭依然會對準慕容家。
慕容博一開始利用斗轉星移殺人,或許是想幫慕容復一把,那些遇害者親屬,當發現慕容復其實並未殺人,冤枉了慕容復時,這時慕容復仗義出來尋找真兇,也可順勢再收買人心。
但誰知宋行的出現,直接讓其詐死的真相暴露,慕容博這一番操作,不僅僅狠狠坑了一把慕容復,還讓自己再次暴露在世人眼中。
現在不僅僅是六扇門和那些受害者親屬,當年雁門關血桉的倖存者,勢必也會想法設法找到他,接下來的日子,慕容博只能像個過街老鼠般東躲西藏了。
呂惠卿又說道:“你說吐蕃國師來江南,會是所為何事?”
宋行分析道:“鳩摩智此人,在吐蕃名聲甚大,其人佛法精湛偏偏又熱衷武道,放不下世俗名利之心,此次悄悄入宋,應是為了慕容家收藏的武功典籍而來。”
鳩摩智以段譽為憑,為的就是在慕容家的還施水閣學習上乘武功,這次敗於宋行之手,想來依然未死心,肯定在暗中尋機潛入還施水閣和曼陀山莊的琅環玉洞竊取秘籍。
呂惠卿認同宋行的分析,只是叮囑他要派人密切關注鳩摩智的行蹤,防止其在大宋生亂。
第二日,烏蘇幾人趕回,宋行命人將公冶乾二人收監,隨後就跟在呂惠卿身後熟悉政務,以便日後接手平江六扇門。
在此之間,呂惠卿調任京城,宋行接任平江六扇門金章的訊息,已經在內部傳開,無數人開始爭相巴結宋行,唯一不爽的,就是原姑蘇六扇門另外一位銀章捕頭了。
宋行卻不為所動,每日除了處理江湖桉件,就是跟著呂惠卿學習處理公文,其沉穩內斂的性格,再次得到呂惠卿暗暗讚賞。
這一日,兩人正在處理公文,呂惠卿接到無錫六扇門發來的公文,說是無錫出現四大惡人的蹤跡,無錫六扇門不敵,欲尋求支援。
呂惠卿從烏蘇口中得知宋文如今武功頗高,問過宋文意見,命其帶人前去無錫,即是平息無錫混亂,也是對他上任前的一道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