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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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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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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紮下。

徐牧親自帶著人,去附近轉了二三圈。發現沒有異常的時候,才重新走回。

“主公,有人來了。”

剛回營地,留守的馬毅便走近開口。

徐牧抬起頭,發現前方恪州的官路上,已經停了一輛精緻的馬車。馬車四周,約莫有二三百的護衛。

“徐蜀王!”車簾未晃,一個穿著華袍的老者,走了下來。剛站穩,便急急抱拳走近,衝著徐牧施禮。

徐牧回禮。

“鄙人黃道充,得知蜀王到了恪州,喜不自禁吶,便立即趕來了。”

黃道充,恪州三郡的掌權者,是個聰明人,並沒有稱王。但凡這種八面玲瓏的人物,都不會是什麼泛泛之輩。

“蜀王,何苦在境外紮營,快快隨我入城,恪州里,我已經備好了接風宴席,上好的廂房。”

徐牧笑了笑,“無需,多謝黃老先生。”

離著蜀州,已經很遠了。即便在後有樊魯接應的一萬大軍。但不管如何,還是萬事小心。

聽著徐牧的話,黃道充嘆了口氣。

“我知蜀王在想什麼。若非是這場亂世,我當與蜀王同飲三百杯。去年蜀王拒北狄,每每想起,總覺得無比豪氣。天底下,若多幾個像蜀王這樣的人,又何愁亂世不消。”

“黃老先生,客氣了。”

徐牧沒有聽信,一個八面玲瓏的人,拍一把彩虹屁,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來人,把酒肉都取來,我要獻與蜀王小兄弟。”黃道充回了頭,語氣堆著焦急。

徐牧平靜而立,心底無悲無喜。

“蜀王,你我共飲幾杯,如何?”

“好說了。”

有恪州的護衛,在江邊鋪下了席子。並沒有多久,只等酒肉上全,黃道充做了“請”字手勢。

徐牧回禮,學著古人的模樣,扶著袍角,席地而坐。

“先敬蜀王一杯,長路迢迢,便算接風酒。”

怕徐牧以為下毒,黃道充捧著酒盞,先飲為盡。

徐牧頓了頓,也跟著仰頭,一飲而盡。

“早聽說蜀王的事情,豪氣干雲,且心懷天下。我也當知,袁侯爺為何會選你。”

“當初無軍無將,徐蜀王尚且敢借兵北上,堵住了三十萬北狄大軍的入關。不管怎樣,就這一件事情,我黃道充是佩服的。”

“運氣使然,我差些回不來了。”徐牧淡笑。

黃道充笑得更歡,“你瞧著滿天下的外州王,定邊將,有誰去了?只有你,以及渝州王。”

“我黃道充,已經過了半百之歲,看得透很多事情。袁侯爺清君側,死去的那一天。我不瞞你,我躲在恪州的一座郡守府裡,閉著門,哭了二日。”

徐牧平靜點頭。

黃道充抬起頭,看了看徐牧,“蜀王走的路子,天下人都看得明白。並不像渝州王涼州王,甚至是陵州王左師仁……你,走的是民道。”

民道?這詞兒,估摸著又是哪個腐儒,喝了二兩黃酒搗出來的。

“我原先就是個窮苦人,正常不過。這天下間,又不止我一個,萊州人方濡,不一樣是走民道麼。”

萊州人方濡,已經稱王,帶著一起造反的百姓義軍,追著富紳狗吏來殺。

“那不同。”黃道充臉色認真,“他是個急功近利的小民,終究要被滅的。但你徐蜀王,懂得未雨綢繆,藉助民心。有一日,你哪怕打下了半壁江山,我都不會奇怪。”

“黃老先生,你又在說笑了。”

黃道充沉默了會,“徐蜀王或許不知,我黃家,原先也是內城的世家。四十多年前,我看著我父日日憂心,族裡的生意,也被其他的門閥大家,整得家道破產。別無他法,才舉家遷徙來了恪州。即便如此,我在恪州里,依然要集結諸多世家,才能執掌恪州三郡。”

“黃老先生想說什麼。”徐牧皺眉。面前的黃道充,話裡的東西,越來越奇怪。

黃道充頓了頓,“蜀王借勢沒錯。但蜀王有無想過,你如此……不顧世家門閥,恐會生禍。”

“世家門閥,原本就不喜我。顧和不顧,又有何妨。”

就好比平蠻和虎蠻,他只能選一個。早在入蜀之時,定下十五稅一的撫民政略,蜀州內諸多的門閥世家,便都已經遷徙走了。

頂多是扶持的幾個小世家,尚留在蜀州里。

他做的事情,撫民為本的話,必然與那些世家大族,成為對立面。

沒有第三個選擇。

所以,黃道充的話,對他而言,完全沒有意義。

黃道充變得沉默起來。即便徐牧不說,他也猜出了其中的意思。

“蜀王,你可知我為何不願稱王?恪州雖然只有三郡,但大多是經商的老世家,收攏物資的話,至少能徵募,五萬可戰之軍。且恪州地勢,多是沼瘴,五萬人足以死守了。”

“猜不出老先生的意思。”徐牧平靜開口。

黃道充仰起頭,“我並不想爭霸,我只想延續家族。恪州諸多世家的利益,是與我一致的。若是自個打江山,去做皇帝,一個不小心,家族都要被抹去。”

“所以——”黃道充頓了頓,“若是能出現明主,有席捲天下之勢,我恪州做個從龍之臣,又有何妨。”

徐牧露出笑容。他可不認為,面前的黃道充是在擇主。實際上,更像是一場表露心跡,表明自己沒有爭天下的心思。

但這種東西,徐牧並沒有聽信。侏儒王當初也差不多,最後捅了常大爺一刀,還差點捅死了。

徐牧估摸著,要是見到了左師仁,黃道充大抵也是差不多的話頭。

不過,黃道充那一番世家之言,還算是見地不錯。

“蜀王,今日之言,還請莫要傳出去。”黃道充的臉上,堆出一種緊張,語氣焦急。

“老先生放心。”徐牧點頭。

“來,你我再飲一杯。我估摸著,陵州王也快要到了。在恪州,我定然會做地主之誼。”

徐牧還有一個問題。他想不通,陵州王好大的膽,連這種事情,都敢讓黃道充知道。

當真是不怕,黃道充把他們兩個,一起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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