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純光勃然大怒,殺氣騰騰。
但是事實上,吳年又怎麼沒有資格向朝廷派遣資格?邊地將軍,坐擁二府十二城,精兵十萬。
又剛剛擊敗了熊無我,使得楚國在遼東的精銳,折損了二三成。就像是唐末時候的節度使。
“哎。”還是首輔王桂芳冷靜沉穩一些,嘆氣太監問道:“陛下怎麼說?”
“陛下決定召百官入宮,在殿內接見吳年的使者。”太監彎腰回答道。
“隨便派個尚書、侍郎,去見一見也就算了。為什麼要在大殿召集文武百官,接見這個使者呢?”
四個內閣大臣一時間失神,互相看了看之後,都是疑惑。
但既然是皇帝的意思,他們也無可奈何。如李純光,也就只能在心中罵罵咧咧幾句了。
四人從榻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端正了官帽,等待上殿。過了許久後,又有太監來傳召,四人才一齊出了文淵閣,來到了大殿外。
殿外百官雲集,互相交頭接耳,議論之聲,甚囂塵上。
四人的耳中,時不時能聽見“吳年”、“吳年”之聲。一時間,遼東猛虎的名字,就像是有魔力一樣,牢牢的吸引著百官們。
百官見到四人出來,立刻一擁而上。你一句“閣老”,他一句“首輔”,各自派系的官員,團結在各自的內閣大臣周圍,或打探訊息,或先通通氣,打算在待會兒的大殿上,可以整齊進退。
“上殿!”
直到一名太監從大殿內走了出來,抱著拂塵發出了尖銳的聲音。四位內閣大臣,帶著百官按照固定的位次排列,進入了大殿之中。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朝著端坐在龍椅上的道君皇帝躬身行禮道。
“眾卿平身。”道君皇帝開口說道。
“多謝陛下。”百官答謝一聲,直起身體站立著。
道君皇帝外罩一件明黃色的龍袍,頭戴純金的冠帽,膚色雪白,體態略顯豐滿,長髯垂胸,雍容華貴。
“宣。輔漢將軍的使者。”道君皇帝轉頭對身旁站立的太監說道。
“宣。輔漢將軍的使者。”太監立刻潤了潤嗓子,尖銳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殿。
過了不久後,汪由校在兩名太監的虎視眈眈下走了進來。他穿著一件青衣,頭上繫著綸巾,打扮的十分樸素。但他大眼劍眉,眼神剛正,昂首挺胸,散發著一股剛強的氣息。
“外臣。輔漢將軍功曹,拜見皇帝陛下。”汪由校進來之後,也是對道君皇帝一拱手而已。
而事實上,太監帶他進來的之前,教過他禮節。
他的態度,引起了大殿內的百官一片譁然。
“大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汪由校的身份,朝廷上下都知道。世居遼東。竟敢自稱外臣。”
一名官員立刻紅面,呵斥道。
“沒錯。你跟了吳年幾年,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不成?”又一名官員站出來,呵斥道。
現如今。朝廷不重視吳年也不成了。吳年的輔漢將軍府,長史、司馬、功曹、校尉、參軍,以及二府知府,都在朝廷這裡有個人檔案,祖宗十八代都被調查清楚了。
面對百官的群情激憤,汪由校沒有半點懼色。負手而立,回答道:“既然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那我敢問諸位王公大臣。遼東淪陷的時候,皇帝在幹什麼?”
“多少遼東漢人死於非命,多少遼東漢人入關逃到北直隸。又有多少遼東漢人,屈膝向蒙元稱臣?”
“蒙元統治遼東數年。而蒙元也有皇帝。按照諸位王公大臣的說法。我先是楚國百姓,然後又變成了蒙元百姓。現在是輔漢將軍治下的功曹,三姓家奴了屬於是。”
“總之。絕不是楚臣。”
汪由校說完之後,面色漲紅,怒形於色,環顧在場的文武百官,大聲說道。
文武百官宛如被一盆涼水從頭上澆下,頓時透心涼,啞口無言。
連向來風輕雲淡的道君皇帝,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遼東淪陷。並非朝廷不救,放棄遼東數百萬百姓。而是遼東將門無能,竟連拖延時間做不到。在此之後。朝廷也迅速的反應了過來,以熊無我為山海關總兵,將馬步軍八萬北伐,攻佔了南海府。”
關鍵時刻,首輔王桂芳站了出來,先是義正辭嚴的把黑鍋扣在了遼東將門的身上。
我們陛下是心繫百姓的,絕對沒有拋棄百姓,一切都是因為遼東將門無能。
把道君皇帝,把朝廷給洗白了之後。王桂芳又說道:“輔漢將軍在逆境之中,以三百精兵起家,擊退了蒙元戰兵,奪回了應慶府。功勞、忠義,朝廷也是承認的。所以派遣天使封了輔漢將軍為北山指揮使。”
“朝廷,絕不會虧待了忠臣。”
汪由校多看了一眼王桂芳,然後變換了臉色,朝著王桂芳一拱手,說道:“不知這位大人是?”
“首輔。王桂芳。”王桂芳輕輕頷首道。
“多謝王首輔仗義執言。”汪由校拜謝了一聲,然後昂起頭來說道:“沒錯。我們將軍對楚朝有功。但是朝廷怎麼對我們家將軍,卻是有目共睹的。除了一個空有名頭的北山指揮使的官職,沒有一粒糧食,一匹馬的支援。”
“這一次。將軍派遣我入朝,只有一個請求。他想調遣關金瀚、黃虎二位將軍,作為麾下。請朝廷把二位將軍的家眷,遷徙前往遼東。”
王桂芳與文武百官都是愣住。吳年派遣使者入朝,竟然是為了這件事情?
這遼東前線的事情,還真是雲裡霧裡啊。
傳言熊無我與吳景要投降吳年,但害怕屬下的將軍不順從,所以先賣了關金瀚、黃虎。
現在吳年又派遣了汪由校入朝,索要關金瀚、黃虎的家眷。
那就是關金瀚、黃虎要投降吳年?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次輔李純光忍耐不住,冷笑著說道:“原來是這兩個逆賊,要投降吳年,又害怕牽連家眷。”
“朝廷怎麼可能放掉他們的家眷?不僅不放,全家抄斬。”
“沒錯。關金瀚、黃虎驍勇善戰。我們怎麼可能把他們的家眷交給吳年這個叛賊。這不是資助敵人嗎?絕不可能。”
“吳年想的也太美了。這絕不可能。”
李純光一系的官員,立刻跟上,紛紛說道。
汪由校早知道這個結果了,再一次昂起頭來,環顧文武百官一眼後,再看向端坐在龍椅上的道君皇帝,擲地有聲道:“那我們家將軍,就設壇祭天地神祇,昭告皇天后土,稱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