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暑漸去,秋意漸深。
南海府,克縣城外。
一望無際的莊稼,彷彿是金黃色的海洋。飽滿的麥穗,讓農民們笑開了花。
今年,又是豐收的一年。
田埂上。大批護衛簇擁著吳景、熊無我行走在田畝之間。吳景時不時的彎下腰,仔細看一看麥子,伸出手捏了一捏麥穗,笑容不曾斷過。
“今年南海府麥熟,收上來的糧食,就可以養活很多兵丁了。不需要再從關內調運糧食,這給朝廷減少了許多的麻煩。”
吳景站了起來,回頭對熊無我說道。
“說的是。”熊無我點了點頭。說起糧食他就頭疼。朝廷的那幫蟲豸,對於他的糧食也是拖拖拉拉,官吏上下盤剝,運到他這裡的糧食,缺斤短兩是正常的事情。
現在吳景是遼東總督,可以就地把南海府的糧食調運給他,真是太好了。
“說起這件事情。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蒙元人南下之後,遼東格外的風調雨順。”
熊無我又有點鬱悶道。
“是啊。這些年遼東風調雨順,幾乎年年都是豐收。不過幫的不是蒙元人,而是吳年啊。”
“他佔據應慶府,不是產糧大府。卻因為年年豐收,而急速擴張兵力。”吳景長長吐出了一口氣,搖頭說道。
他不是一個迷信的人。但是有時候又不得不承認,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大手在幫助吳年。
當然他也是承認,吳年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以手中鋼刀奪取的。是那不屈的精神,不顧一切的拼殺得到的。
但如果不是風調雨順,吳年恐怕也不行。
吳年自身足夠強橫,加上一點運氣,才有了現在的規模。才成為了竊國之賊。
而想起吳年,吳景的好心情就被破壞殆盡了。他環顧左右,一揮手說道:“散去。”
“是。”護衛應了一聲,立刻散開了很遠地方。
“秋收過了,糧食不愁了。我們是該動手了。”吳景往熊無我的身邊靠了靠,沉聲說道。
“嗯。”
熊無我沒有任何猶豫的點了點頭。隨即,二人立刻回到了大道上,策馬揚鞭,飛馳回到了城中總兵府。
繼而。
熊無我的親兵,帶著信件,策馬飛馳向了廣川府的兩座縣城而去。
廣川府的地形,望海山就像是關隘。
吳年佔據瞭望海山,只用區區一個萬戶的精兵,就可以攔住熊無我的八萬馬步軍。
反過來,熊無我佔據的兩座縣城,就面臨無險可守的窘迫。
熊無我為了防備吳年搶奪縣城,就調遣了兩個遊擊將軍,各自率領一萬精兵,鎮守縣城。
虎平縣。
瀕臨大海,四周是大片的平原,屬於產糧大縣。城池高大堅固,城中有人口四、五萬人。
偉岸的城門樓上,掛著“楚”字旌旗,張牙舞爪,似是飛騰之龍。出入的百姓極多,偶爾也能看到商隊,以及坐著馬車,帶著美貌女婢出遊的大戶人家的公子。
城中。
遊擊將軍府,堂屋內。
遊擊將軍關金瀚坐在主位上,手中捏著熊無我的書信,低頭沉吟著。
他今年三十二歲,年富力強,濃眉大眼國字臉,身材雄壯威武,氣勢迫人。使得一把丈八馬槊,便馬持射,能左右開弓,膂力過人。
在熊無我麾下的大將之中,是數一數二的猛將。
而且他不僅驍勇,還是智勇兼備。
“將軍與總督的計劃,倒是設的極好。以有心算無心。我們二萬精兵,與龍且的萬戶兵馬會合,突襲吳年。一戰而勝。”
“但是行軍作戰,沒有十成的成功率。說的都是九成靠人謀,一成靠天算。”
“如果失敗了該怎麼辦?該怎麼退回來?”
關金瀚輕輕搖頭,然後讓親兵掌燈。把書信放在油燈上,看著它化作灰燼。
“將軍。黃將軍來了。”一名親兵忽然走了進來,稟報道。
“嗯?”關金瀚愣了一下,黃虎?他怎麼來了。
黃虎就是鎮守廣川府剩下一座城池的遊擊將軍,以驍勇著稱。這傢伙得了訊息之後,快馬加鞭來見我?
“關金瀚我來了。”
不等關金瀚說什麼,黃虎自顧自的從外走了進來,說道。
他身材高大健壯,一雙手臂尤其粗長,彷彿猿臂,虎目精芒閃閃,氣勢雄渾。
“下去吧。把門關上。派人在外守著,沒有我的命令,不允許任何人進來。”關金瀚看著黃虎,臉上露出了無奈之色,朝著親兵揮手道。
“是。”親兵應了一聲,立刻轉身下去了,順便關上了門。
“怎麼樣?這一次熊將軍,可是把一切都託付給我們了。一想到我有機會陣斬遼東猛虎,我就忍不住渾身發抖,根本停不下來。所以我快馬加鞭,來找你了。”黃虎一張臉通紅,大踏步的來到了關金瀚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激動道。
在這個時候,當然不能說喪氣話。
關金瀚眸中精芒爆射,重重點頭,斬釘截鐵道:“這是當然的。像遼東猛虎這樣的對手,千載難逢。這一戰,也必定名垂史冊。顧盼射虎,才是大丈夫。”
“哈哈哈哈。我們想一塊兒去了。不過吳年的人頭只有一顆。是我的就不是你的,是你的就不是我的。我們賭一把怎麼樣?”
黃虎哈哈大笑,笑聲豪邁爽朗。等收起笑聲之後,他又興致勃勃道。
“也不一定啊。吳年要是被龍且砍了呢?”關金瀚搖了搖頭,說道。
“要是吳年的人頭,被龍且砍了。那就只能晦氣了。算我們打成平手。怎麼樣。賭不賭?”黃虎先翻了翻白眼,然後仍然興致勃勃道。
“賭什麼?”關金瀚問道。
“如果我輸了。我就把我那壇珍藏了三十年的桂花釀拿出來。送給你。”黃虎哈哈一笑道。
“真的?”關金瀚頓時眼睛一亮。這桂花釀多了去了,黃虎手中的桂花釀產自山西,是名酒。
對於酒鬼來說,價值連城。
“當然。丈夫一言,快馬一鞭。”黃虎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昂起頭來,拍著胸脯說道。然後他看向關金瀚,問道:“你呢?你輸了。給我什麼?”
“我那把新亭刀。”關金瀚想了一下後,一咬牙,拿出了珍藏的寶刀,說道。
“好。爽快。桂花釀與新亭刀,半斤八兩。吳年的人頭一定是我的。新亭刀也是我的。”黃虎一拍雙手,很是開心道。
“那可未必。”關金瀚搖了搖頭,笑著昂起頭來,露出了自信之色。
如果我們沒成功,那就沒辦法。如果我們成功了,吳年的人頭一定是我的。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