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也是鬱悶。
張世平雖然也姓張,但不是半邊張。與蒙元人尿不到一個壺裡。雖然他也是以販賣蒙元人的人參起家的,但卻從來沒有反向對蒙元人輸血過。
比如鐵甲、馬槊、糧食、鐵礦石等物品。
他賣給蒙元人的是茶葉、絲綢,這些東西,又不能打仗,反而消耗蒙元人的財富。
張世平在東遠城,行為其實也很霸道,屬於唯我獨尊,囂張跋扈的。但卻從不對蒙元人卑躬屈膝。
總而言之,他算是義商。
他家兵很多,也有一些心腹。但到底是富一代,底子薄了一些。再加上對手是蒙元人。
先是錢廣淵進入了他家做西席,然後稀裡糊塗的他就被蒙元人給控制住了,以至於現在身不由己。
幫蒙元人賣特產,還得經手一些盔甲、武器,真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死了去見祖宗,怕是要捱罵的。
張世平越想越氣,恨不得把錢廣淵給千刀萬剮,虧你還是個讀書人。
俗話說的好啊。
仗義每多屠狗輩,最是負心讀書人。
這一回,全靠吳年了。
亂世嘛。張世平還是有幾分警惕的,那一千兩銀子是他埋下去,以備不時之需的。
現在拿出來,請吳年送信去見衛長青,他認為值。
太特馬值了。
張世平覺得自己已經是把錢廣淵給看扁了,但他錯了,大錯特錯。
錢廣淵放下了賬簿後,略有些猶豫,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紅雲。但最終膽氣一生,對張世平拱手說道:“張先生,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張世平雖然不知道錢廣淵要說什麼,但是心肝兒一顫,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一張有些滑稽的驢臉上,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很客氣的拱手說道:“錢先生言重了,有什麼事情,儘管說來。”
錢廣淵點了點頭,又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扭捏道:“說來慚愧。我從小讀書,雖然聰慧過人,但因為朝廷腐敗,屢試不中。三十餘了,也還是孑然一身。自從入了貴府之後,我見府中三小姐溫柔賢惠,賢良淑德。希望求為妻子。”
說到最後,錢廣淵膽氣更增,昂首說道:“我與蒙元朝廷聯絡,乃是重要人物。等將來蒙元入主中原,我至少能撈個七品縣令做做,不會辱沒了令千金,還請先生放心。”
張世平有四個女兒,大女兒與二女兒已經出嫁了,三女兒、四女兒待字閨中。
三小姐張氏閨名月華,生的是一等一的美人,身段婀娜,還能吟詩作對,是遠近聞名的才女。
張世平是商人出身,有錢,很喜歡附庸風雅,愛屋及烏,視張月華為掌上明珠。
以至於張月華今年十五,卻還沒有婚配。
錢廣淵打了三十多年的光棍,進入張府之後,對張月華一見傾心,念念不忘,直到現在。
“這個狗賊!!!這個狗賊!!!”張世平幾乎炸毛了,恨不得手刃這個賤人。
但他到底不是吳年,一沒武力,二沒有那種破釜沉舟的潑天大膽。在一陣天人交戰之中,他冷汗淋漓,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說道:“能被先生看重,是小女的福分。只是我家雖然是商人世家,但也講禮儀。須得有媒人作保,請算命先生選擇良辰吉日,風光嫁人。”
張世平的腦子瘋狂轉動了起來,先拖延時間,再想辦法把婚事給攪黃了。
如果把我女兒嫁給這個狗賊,我還不如親手勒死她,然後上吊自盡算了。
錢廣淵自然不知道張世平的腦中所想,只以為好事成了,頓時大喜過望,連忙站起,掀起衣襟,跪在了地上。
“岳父大人,請受小婿一拜。”
一聲岳父大人,叫的張世平地動山搖。他臉上擠出笑容,汗如雨下,卻不得不彎腰,扶起了錢廣淵,說道:“賢婿快快請起。”
就在這時,吳年帶著大隊人馬來到了東遠城,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下休整。
“大人。怎麼辦?要不要正大光明殺進去?”章進一臉殺氣騰騰。
“沒錯,我們手持馬槊,披甲,殺進去。見了蒙元人就殺。”龍且嘴角露出了一抹冷酷的笑容,彷彿地獄中走出的惡魔。
出門在外,得小心又小心。
吳年等人這一趟有帶盔甲、馬槊、大弓,完全就是一支小型的軍隊。
吳年聽了章進二人的建議,頗為心動。但是想了一下後,吳年搖頭說道:“這一次,我們是把張世平這人給撈出來。不要節外生枝。”
“披重甲殺進去,容易引起對方警覺。我們精選五十人,先混入城中,再殺入張府。”
三人頭尾還是分的很清楚的,既然是吳年的命令,龍且、章進自然無話可說。
隨即,吳年帶上了龍且、章進,精選五十人,只帶著鋼刀,而且分散成為了較小的目標,進入了東遠城中。
吳年先去買了一輛平板小推車,然後進入了一處酒肆,對那滿嘴鬍渣的老闆說道:“老闆,給我五罈美酒,五斤熟肉,打包帶走。”
“好嘞。”老闆見大生意上門,頓時喜笑顏開。當即讓自己婆娘切了五斤熟肉,自己去取了五罈美酒,還貼心的為吳年把酒抱上了小推車。
“多謝老闆。”吳年謝了一聲,取出了銀子付錢,還找了一些碎銀子。然後他取出了一頂斗笠,躺在了小推車內,斗笠放在了自己的臉上,鋼刀豎在一旁,似在昏睡。
五個兄弟,或推著車,或簇擁著推車,往張府而去。
與此同時,章進、龍且等人或來到了張府門前的角落等待,或打算從側門闖入。
一行五十三人,只等殺人取命。
“咔嚓。咔嚓。”五個兄弟推著載著吳年以及酒肉的小推車,靠近了張府大門。
車輪聲,十分難聽。
巧的是。今天張府門前的這一隊守門護衛,與吳年那一天來的是同一隊人。
遼東民風彪悍,壯漢佩刀而行比比皆是。
更何況東遠城,更是叢林法則。
家兵護衛們對於吳年這一行人,沒有任何警惕。反而被酒肉香味,給吸引了去。
“真是好香。是劉家的熟肉香味。”
“真的是劉家的熟肉香味。”
家兵們鼻子抽動聞了聞,覺得熟悉,也勾起了肚子裡的酒肉蟲。便在這時,吳年取下了斗笠,手持鋼刀站起,撲向了一名家兵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