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她饞了很久了,自從登上“幽藍復仇者”,見識到不需要活人操縱的幽靈船的神奇之後,她已經完全把自己花了2000鎊買下的“紅髮女郎”拋在了腦後。
你什麼船,也能跟只要一個船長就能操控自如,最大航速超過25節的幽靈船比?
如果倒吊人不是塔羅會的成員,如果他只是個無惡不作的海盜……每當夜間,安吉爾甚至會在內心生出這樣讓她愧於面對的念頭。
現在“凝眸者”的情報已經解決,克萊恩又擺出一副“今晚全都交給你”的表情,安吉爾自然不願意錯過機會。
“比起因為各種原因失去了乘員,孤獨漂浮在海上,被人誤認為幽靈船的死亡之船,我想你詢問的應該是建造於第四紀的真正‘幽靈船’。”
阿羅德斯收報機“噠噠”地用擊針在虛幻白紙上書寫著。
“它們都是用已經失傳的建造方式,將特定的非凡特性封存入船身製作的戰艦,能夠響應船長或指定控制者的命令,自行升帆、前進甚至戰鬥,哪怕受到損傷,也會逐漸自我修復。根據封存的非凡特性不同,能展現如同非凡者一般的不同作戰方式。當然,其中少部分擁有自己的思維,甚至會做出與命令相悖的事。
“您的附近就有一艘強大的幽靈船,它來自眾神行走於世間,非凡力量被肆意濫用的第四紀,等候您的驅使。
“當然,是否接受它的服務,取決於您的意志。”
安吉爾心中生出一絲荒謬感。
阿羅德斯指的,難道是“倒吊人”阿爾傑的“幽藍復仇者”?
安吉爾忍不住歪過頭向窗外看去,遠方的碼頭上,“幽藍復仇者”那高聳的桅杆依稀可見。
這艘有著自己思想的幽靈船必須要有活人水手守夜,否則它大機率會自己揚起風帆,以最快速度逃離碼頭。
它之前還偷偷在窺視我和克萊恩,總不會是因為我用“災禍”符咒威脅了它一番,就完全屈服,甚至還想叛逃出風暴教會,就像這個阿羅德斯一樣……她思索著,內心竟有了些許希冀。
“輪到我提問了,可以嗎?”
待安吉爾回過神來,收報機才小心翼翼地吐出幾個字。
“可以。”
雖然猜到阿羅德斯不會問什麼直達人心陰暗面的難堪問題,但她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準備。
“感謝您的回答。”
這件有著自己思想的封印物再次讓兩人感受到了謙卑和諂媚的極限。
“氣息即將消散,兩位的忠誠僕人阿羅德斯等候再次獻上自己的知識與力量……”
收報機最後吐出兩行單詞,而後就沒了動靜。
“它還真是……一件奇特的封印物。”
不知該怎麼形容,沉默了半晌,安吉爾才開口說道。
“從第一次接觸它開始,它對我們就有和對‘機械之心’不一樣的態度,至少截至目前,它對我們無害,甚至還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克萊恩看向窗邊的收報機,輕聲說道。
他突然想起兩人與“阿羅德斯”的第一次相遇,是在貝克蘭德的艾辛格·斯坦頓家中,剛趕走了“慾望使徒”的那天。
隨後就是……
想到那天發生的事,以及由此確認了安吉爾對自己感情的“意外”,克萊恩小心翼翼瞥向身旁的安吉爾,驚訝地發現對方也在偷偷看著自己。
她也想起那天的事了……克萊恩立即確認了這一點。
相比“歡愉”魔女時期,現在安吉爾那種源於非凡能力和外貌、動作的誘惑力已經內斂,但在獨處時,又會刻意將其展現出來,達到遠超以往的效果。
而且在“幽藍復仇者”上時,她還一直挑逗我……
有些憤慨地想著,克萊恩就像抽離了自身一般突然變成了“格爾曼”,面色一沉,猛地伸手摟過安吉爾,湊到她耳邊,輕聲低語道:
“那天,我其實在門外聽到了……”
話音未落,他就滿意地看到安吉爾那如紫水晶般的雙眼瞪大了,水潤的雙唇微張。
“哪,哪天?”
她笨拙地否認道,但緋紅的臉頰已經說明了一切。
在船上憋了多日的克萊恩再也忍不住,將她一把抱起,向臥室走去。
反正“幽藍復仇者”明天才走……
安吉爾在他懷抱中手腳並用掙扎著,試圖擺脫鉗制,但體力、近戰技巧都遠超對方的她此刻的推搡和踢蹬都顯得如此軟弱無力。
彷彿是對克萊恩的愛撫。
“砰——”
房門關上,只餘下無線電收報機在月光下靜靜地擺放著。
噠,噠,噠。
擊針輕輕擊打著,用於回答問題,但一直尚未消失的虛幻白紙往外吐出了一部分,上面畫著一個流著眼淚揮舞著手,但臉上帶著笑意的小巧人像。
嗖,彷彿擔心被發現,那張紙又被吸回了機器內部。
————
第二天一大早,載足了水和新鮮食物,重新搭上了吃喝玩樂後滿意而歸的水手,“幽藍復仇者”揚起了風帆,離開博多港,向西南方向全速前進。
一夜未歸的安吉爾向“倒吊人”阿爾傑提供了清晰、準確的地圖,根據後者的判斷,這艘幽靈船將在下午到達無名島嶼,隨後安吉爾和克萊恩將會離隊搜尋“凝眸者”的痕跡,按照約定,阿爾傑和他的水手不必,也不敢參與其中。
那可是能提供序列4魔藥材料的超凡生物,我就不去湊熱鬧了……阿爾傑思索著,看向一臉淡然,但顯然有些疲憊的“世界”。
雙人出門,徹夜未歸……
他認為自己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見“皇后”先行提著行李下了船艙,緩緩湊上前去說道:
“我認識一個藥師可以幫助你,等回了拜亞姆,你去紅劇場斜對面巷子裡的草藥店找他。
“我也是聽水手說的,但他們都說很有效。”
擔心對方誤會自己深諳此道,阿爾傑補充了一句。
短暫的呆滯後,克萊恩理解了倒吊人的意思。
我下次一定會放火的,誰也勸不住……他深吸一口氣,擠出一絲冷笑,勉強維持著“格爾曼”的人設。
“不需要。”
————
風帆完全張開,“幽藍復仇者”以極為精確的角度利用著側向的海風前進著,後方那些看著它駛入未知海域,試圖跟上來一看究竟的船隻很快被它無與倫比的航速甩開,無奈地轉頭離開。
有了精確的方位,這艘幽靈船趕在黃昏到來之前,太陽還在向西南方向不斷落下時,來到了目標位置,那個據說有“凝眸者”徘徊的島嶼。
安吉爾拿著從阿爾傑那借來的單筒望遠鏡,湊到眼前,看向遠處那個海岸線還隱藏在水天線下方的島嶼。
“南北各有一座山峰,中間是狹長的山谷,雖然看不到海岸,但應該就是我要找的那座,可我沒看到那艘擱淺的船隻,或許它已經被營救走了。”
她對克萊恩說道,順手將望遠鏡交給了他。
“現在風向正對那個方向,我們一小時左右就能到達,”阿爾傑眯著眼睛看向那邊,以“航海家”出眾的視力觀察著目標,“你們是先在船上過夜,第二天再去探索,還是到達後立即開始?”
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最多兩小時陽光就會變得黯淡,不適合對陌生地點進行探索,安吉爾本想回答明天再出發,但又記起阿羅德斯的提醒,擔心“凝眸者”很快因為某種驚嚇而更換居住的場所,在沉默片刻後回答道:
“等到了那裡我會做決定。”
她跟克萊恩使了個眼色,兩人鑽進船艙,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準備先試試召喚那隻黑貓信使,嘗試阿羅德斯所說的方法,如果溫薩女士給予積極的回應,我們就黃昏出發,儘快找到‘凝眸者’,如果它拒絕提供幫助,我們就做好一切準備,明天上午登島。”
她將自己的擔憂告訴克萊恩後,一邊擺起蠟燭搭建祭臺,一邊說道。
“我也締約了一個能溝通的信使,如果你的拒絕,可以試試我的那個。”
克萊恩嘴角帶著笑意,倚靠在牆邊,看著安吉爾佈置祭臺。
“溫薩女士很厲害,我懷疑它生前……唔,或許現在也稱得上是活著……是一箇中序列的非凡者,甚至不比我現在差。”
構建好把克萊恩也包括在內的靈性之牆,安吉爾說道,搓起靈性之火點燃了蠟燭,開始唸誦召喚咒文。
“……獨屬於安吉莉卡·薩奇的信使。”
“……”
靈性之牆內安靜無比,燭光平穩地燃燒著,兩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不解。
溫薩女士連回應都不願意?
“呵,看樣子還是得我來嗷嗚!”
格爾曼剛輕笑一聲走上前來就被安吉爾猛戳了一記,腹部的肌肉抽搐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他等安吉爾掐滅蠟燭,結束儀式後,直接利用現有的祭臺,念出了召喚信使的咒文。
由於都是在阿茲克先生的指導下尋找信使進行締約,克萊恩的信使召喚咒文幾乎與安吉爾一致,只是最後的名字換成了“格爾曼·斯帕羅”。
唸誦咒文後,房間內同樣安靜無比。
“我們,還是明天早上再登島吧?”
沉默良久,安吉爾猶豫地說道。
……
甲板上方,阿爾傑·威爾遜額頭有些冒汗地看著頭頂不斷舞動,似乎由數十名發狂的水手胡亂拉著纜繩驅動的風帆。
這艘幽靈船不知怎麼回事,從幾分鐘前開始就出現了未知的變化,雖然勉強保持航向和航速朝向無名小島,但頗有些不情不願,要不是自己這個船長一直在心中下達讓它無法拒絕的指令,恐怕它立即就會調轉船頭,離目的地越遠越好。
“它在害怕那座島嶼?不,我們一直沿著航線沒有改變,我也把防禦等級提到了最高……不會又是什麼信使在往我的船上跑吧?”
阿爾傑喃喃道,低頭看向兩位塔羅會成員的房間方向,腦袋裡冒出個自己都感覺不太可能的念頭。
“嗚,嗚——”
海風吹過帆布的呼嘯聲傳來,“幽藍復仇者”似乎放棄了抵抗,風帆很快穩定下來。
……
房間內,安吉爾與克萊恩正要收拾祭臺,撤去靈性之牆,突然之間風聲激盪,即將熄滅的蠟燭火苗爆炸般膨脹起來。
一道人形身影從火苗中緩緩出現,她穿著繁複的黑色長裙,脖子上是整齊的切口,每隻手都拎著兩個金色長髮的頭顱。
此時,她右手的一顆頭顱正死死咬著一團黑色的皮毛,下方是背部被啃咬著,但卻張牙舞爪,正掐著另一個頭顱臉頰的黑色大貓,左手的兩顆頭顱也湊上前去,猩紅的雙眼緊緊盯著黑貓,伺機發動攻擊。
在兩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兩名打成了一片的信使陡然停止了動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