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牆內。
蕭恩現在要打兩份工,因為洛莉絲的那份工作他也要一起幹了。
赫卡忒女士今天依舊不在,幽魂女僕給蕭恩拿來了兩本書,分別是《施法者的超魔技巧》和《邪物的瘋狂姿態》。
這些神秘知識對蕭恩來說已經有點超綱了,但是赫卡忒女士似乎希望他先死記硬背下來。
“你被汙染了。”
在蕭恩返回住處時,屠夫低沉的聲音響起。
他依舊在專心剁肉,一旁有分解的血肉之柱,他沉聲道:“明天我會提前送你返回現實世界。”
蕭恩聞言愣在原地。
屠夫繼續揮刀,平靜道:“你沒有感覺到恐懼,那是因為你沒有恐懼。”
“但是祂的存在已經進入了你的精神。”
“你會永遠記得祂。”
蕭恩遲疑了一下,腦中閃過了那怪異佝僂的龐大怪物,輕聲道:“那是什麼?”
屠夫將沉重的血肉之柱掛在了遍佈汙血的鐵鉤上,緩緩道:“霧島的孤兒。”
“我們是這麼稱呼祂。”
“不可名狀的古老存在,舊日的子嗣,有些異世界稱呼祂們這樣的生命為上古邪物。”
蕭恩繼續問道:“我被汙染了嗎?”
“為什麼我沒有任何感覺?”
屠夫宛如庖丁解牛一般分解著血肉之柱,沉聲道:“伱沒感覺到的事情還很多,精神汙染並不會一下子生效,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
“但你看到了祂的存在,你就要承受祂的瘋狂。”
蕭恩的眉頭蹙起,輕聲道:“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屠夫將血肉之柱劈成兩半,取出其中的脊椎骨,沉聲道:“赫卡忒女士可以幫你消除汙染,但是她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隨著時間遺忘,熬過祂的精神汙染對你生效的階段。”
蕭恩似懂非懂。
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今天看過的那本暗紅色皮革的書籍,凝聲道:“瘋狂姿態?”
書上說。
只要看過邪物的瘋狂姿態,就會被瘋狂感染,不斷地喪失理性,如果沒能熬過去,就會慢慢地進入階段性的發癲狀態。
屠夫轉頭看了蕭恩一眼,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但是祂的能力可更怕。”
懂了。
因為蕭恩看了祂一眼,他如今已經被上了一個持續性的負面狀態,理智會隨著時間不斷地流逝,如果熬不過去,蕭恩就會精神汙染爆發,先是間歇性地發癲,最後徹底變成一個瘋子。
赫卡忒女士可以移除這個負面狀態,但是她如今不在這裡,似乎是有別的什麼重要事情。
“SAN值嗎?”
“我必須依靠自己扛過瘋狂姿態生效的時間?”蕭恩暗自道。
他望向了眼前的屠夫,沉聲道:“我要多久才能熬過去?”
屠夫想了想道:“不知道。”
“少則七天,多則半個月。”
“如果你半個月都沒有任何影響,那麼你的理性恐怕比其他人更強!”
“我明天會送你返回現實世界。”
“那裡受到的影響更小。”
“等你熬過了這段時間,赫卡忒女士也應該回來了。”
蕭恩不由想到了洛莉絲,她最後是清醒的,還是瘋狂的?
今天的晚餐是烤魚、土豆泥、蘑菇湯,蕭恩懷疑蘑菇是陵墓裡面長出來的,因為他吃過好幾次蘑菇了。
屠夫依舊是全素食。
在蕭恩的身影返回房間後,他拿起沉重的鐵鉤將血肉之柱掛起。
“你怎麼來了?”他朝著身旁空無一人處道。
片刻後,屠夫沉聲道:“我知道,但只有這樣才能把他提前送回現實世界,那裡更安全些。”
“一切等赫卡忒女士回來。”
短暫的沉默。
屠夫提起沉重的肉鉤,殺氣騰騰道:“是低語者。”
“只有他們能神不知鬼不覺種下心靈暗示。”
夜幕降臨。
蕭恩做了一個非常真實的夢。
他夢到了無盡的迷霧,在迷霧中徘徊的倒影巨人,詭異的呢喃聲在耳旁低語,時不時還有嬰兒般的哭泣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恐懼的原因,蕭恩並不是那麼害怕,相反他很好奇,在迷霧浮現時,他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在做夢。
他看到了一座島嶼,在大海的深處。
一個黑色的臃腫的彷彿是肉瘤般的器官,似乎是一個胚胎,在大地上蔓延,輕微跳動,在迷霧的遮蔽下,一隻長有銳利爪子的黑手撕開了胎盤,祂佝僂的身影緩緩爬出,拖著長長的臍帶,汙穢的鮮血沿著地面蔓延,最後無數的臍帶彷彿是根鬚般擺動,它們糾纏在一起化作了三對如同是海草般擴散的天使之翼。
最後,祂緩緩地睜開雙眸,漆黑的眼睛沒有瞳孔,刺破迷霧望向了蕭恩的位置。
啊!
蕭恩醒了。
他感覺到心跳加速,身上不知道何時已經是大汗淋漓,但是甦醒後的情緒漸漸平靜。
“已經開始了嗎?”
蕭恩的狀態並沒有那麼糟糕,只是感到疲倦,精神怠惰,他有點懷疑其他人是被嚇瘋的。
但他現在沒有恐懼。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精神汙染,蕭恩感覺自己能抗很久很久。
一個真實的噩夢罷了。
“不睡了!”
“修仙!”
蕭恩沒有了繼續睡覺的想法,他開始翻越自己今天死記硬背下來的知識,尋找關於瘋狂背後的秘密。
“精神汙染最先從夢境開始。”
“有些人為了抵禦精神汙染,開始抗拒睡眠,但是隨著他們的精力越來越差,他們開始在白天出現幻覺。”
“第一階段的瘋狂是精神敏感,神經質。”
“第二階段的瘋狂是精神錯亂,自我認知出現偏差。”
“這種效果在不斷地加強,當第三階段開始,汙染者已經呈現出一定的癲狂狀態。”
不修仙了,繼續睡覺。
蕭恩翻閱完腦海中記憶的知識,很乾脆地倒頭就睡。
天矇矇亮。
蕭恩就聽到了屠夫剁肉的聲音,他起床穿好衣服,屠夫已經在外面等他了。
現實世界。
蕭恩的神情稍微有一點點激動,因為在他的記憶裡面,現實世界是一個正常的地方。
屠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跟我來吧。”
“在離開前,有些事情你必須知道。”
“第一,不要在現實世界隨意透露任何跟這裡有關的事情。”
“第二,不要在現實世界輕易地使用超自然能力,那會引來執法組織,我不想到時候去撈你。”
“第三,遵守普通人世界的法律,那是現實世界的基石。”
屠夫帶著蕭恩穿過了一條條彎曲的迴廊,這裡好像到處都是迴廊,走下樓梯是迴廊,穿過暗室也是迴廊。
蕭恩遲疑了一下,輕聲道:“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屠夫瞬間明白了蕭恩的意思,沉聲道:“一種保護機制。”
“當普通人不相信有超自然能力。”
“那麼大部分人的認知就不會觸碰禁忌,更不容易看到那些不可名狀的恐怖。”
“就像你身上的迷惘。”
“不知道,就沒有那麼恐懼了。”
懂了。
知道的越多,瘋得越快。
如果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反而是一種最好的保護。
屠夫拿出來了一份證件,還有一個看著不錯的錢包,遞給了一旁的蕭恩道:“我給你安排的身份是調查員,這是你的證件。”
“不過你目前不用去幹什麼,安心休養就行。”
“記得多做點讓自己感到放鬆、快樂、愉悅的事情,這能幫助你恢復精神。”
“這是錢。”
“預支了你一個月的薪水。”
錢包裡面有一沓的紙幣,看起來不少,就是不知道購買力如何。
大概走了半個多小時後,屠夫帶著蕭恩來到了一扇古樸的大門前,上面印刻著許多蕭恩不認識的神秘符號。
屠夫恭恭敬敬地俯身低頭道:“門先生。”
在蕭恩詫異的目光中,眼前的古樸大門上無數的神秘符號開始變化,最後一張蒼老的人臉浮現,它緩緩地睜開雙目,望向了眼前的蕭恩,沉聲道:“生命的意義是什麼?異界之魂!”
有點突兀的一個問題。
屠夫站在一旁,平靜道:“隨便怎麼回答都可以,門先生見誰都這麼問。”
不管是誰經過這裡,都會被問同樣的問題。
蕭恩遲疑了一下,望向身旁的屠夫,小心道:“那你的回答是什麼?”
這個問題有什麼隱喻嗎?
屠夫毫不在意道:“責任。”
生命的意義嗎?
一上來就問這麼深奧的問題嗎?
“生命沒有意義。”蕭恩想了想道:“如果說有意義,那就是我來過。”
門先生一言不發。
但是伴隨著沉重的大門開啟聲,一道微微發光的光門浮現在了蕭恩的眼前。
屠夫站在了原地,平靜道:“去吧。”
“外面有人接你。”
蕭恩深吸了一口氣,踏入了眼前的光門中。
天旋地轉。
在一陣暈眩感後,蕭恩的眼前浮現一片光亮,他看到了遠處高聳的大擺鍾,一棟棟近代時期風格的建築浮現在眼前,遠處有火車的轟鳴聲,他所在的位置很高,可以看到火車站處密集如螞蟻的人群。
右邊是一片居民區,坐落有置的小別墅,有私人庭院,似乎是富人區,左邊是車水馬龍的集市,人來人往,甚至可以聽到喧囂的人聲和叫賣聲。
“你就是調查員-肖恩?”一道溫和有禮的男聲響起。
在樓梯口的位置出現了一位身材修長的年輕男性,面容俊朗,鼻樑高挺,彷彿是希臘時代的人物雕塑,他的打扮很紳士,一身筆挺的西裝,一頂高高的禮帽,手中拄著一把黑色雨傘,非常得體。
只見他摘下禮帽友善示意道:“我是本傑明-提利安,接下來由我負責安排你的假期。”
蕭恩下意識地挪動了一下迷惘。
這一次,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