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和墨非的動作很麻利,呂春秋那個不大的房間能搬的一口氣全搬走了。
至於那個變形的門,防盜門廠家說得明天才能調貨過來,反正屋子裡面的東西搬完了也暫時不用管。
搬完家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墨非長出一口氣正準備意思一下請姬行玉和小王吃飯時,手機螢幕亮了。
來電人是王導。
這可罕見了。
墨非接起電話還沒開口就聽見對面連珠炮似的說話:“小墨?小墨啊!你中午說的事情我們都準備去辦了啊!”
“有個事情你也得幫幫我們!不許推脫啊!”
墨非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啥事是我能幫你的啊?”
說起這個王導就嘆氣:“還不是那個新片,我手下的人改編劇本是一把好手,我也有點子,但要把點子擴充成一個故事還差個人啊。”
“這方面你人脈多才對吧?”墨非忍不住吐槽,“我一個小演員能比得過您這麼多年人脈?”
“廢話!”王導氣沖沖的,“人選我有,但是要說服他是個問題啊。”
墨非聽到這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還有您說服不了的人呢?”
王導嘖了一聲:“這事說起來有點複雜,那人最擅長寫掃黑反貪這種題材,但因為一點事情不願意出山了。”
一個寫故事的不願意出山?
墨非琢磨了一下:“碰線了?抄襲了?被抄襲了?”
王導沉默幾秒,艱難答到:“……都有。”
墨非不由肅然起敬:“他是怎麼做到的的啊?”
“很複雜很複雜,而且他現在精神狀態也不太正常,總之今天晚上你跟吳淼都和我一起去見見他。”
王導說起來都是一個頭兩個大。
要不是這傢伙筆力確實好,而且便宜,他也不想啃這塊難搞的骨頭啊。
為今之計只能帶著點子和演員上門,看看能不能激發他的創作靈感和熱情。
畢竟這人現在是真的便宜。
聽見今天晚上就要過去,墨非看了一眼姬行玉和小王。
兩人一致表示不用在意,他們自己能回去。
墨非歉意地點點頭,嘴上應了王導:“好。”
請人家過來幫忙一點表示都沒有,怪不好意思的。
姬行玉完全不在意這些,笑道:“朋友不就是互相幫助的,走了。”
小王有加班工資,他是幫朋友來的嘛。
這邊安排得差不多了,王導接人的車也到了老小區外。
開車的是編劇,王導坐在副駕駛,車後座還坐著吳淼和他的經紀人。
“墨哥!”吳淼興奮地朝他揮手。
他的經紀人已經波瀾不驚了,都懶得拉人回來。
墨非坐上車之後問前排的王導:“咱們要見的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王導胖胖的臉上滿是憂色:“你見到人就知道了。”
還挺神秘。
這輛車越開越偏,最後在城市外圍一處房價非常便宜的小區停了下來。
吳淼和墨非戴著口罩跟在王導身後。
墨非還聽見王導和編劇不停說著什麼“不知道他最近精神狀態好沒好”這種話。
墨非的好奇心真的是越來越高了。
幾人乘著電梯來到十八樓,編劇敲響了最左邊一戶人家的門。
“老鄧啊,你開開門,我給帶你財神爺來了!”
“老鄧!我是老餘啊!開開門!”
編劇喊了一分多鐘防盜門才把開啟。
一個渾身酒氣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開了門。
“老、老餘?”老鄧眯起眼打量著編劇,開口就是一個酒嗝,“好多人、人啊,你們來幹、幹嘛?”
王導的表情不忍直視:“完了,這人沒好,更瘋了。”
編劇還在努力和老鄧交涉:“我們這次來是專門請你出山的……”
“出山?”老鄧哈哈大笑,笑中帶淚,“你是請我進去的吧?!”
“我寫軍隊被警告了,我寫高幹被封了,我寫靈異也被封了!”老鄧大喊起來,“你讓我寫什麼?!你叫我寫什麼?!”
“擅長寫的都變成了禁區,為了討生活去寫各種網路,寫啥都有人咬著我說抄襲!你知道我今年被搞了多少次嗎?四次!!搞我的還都是同一個人!每次都剛有起色就被搞了!你能理解嗎?!”
“慢走不送!”老鄧後退一步就要關門。
墨非嘆了口氣:“所以你連打他們耳光的心都沒有了是嗎?”
老鄧動作一頓,渾濁的眼睛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我沒試過?”
“主角性格就那麼多,開朗活潑幽默沉默可靠,幾十萬本早都寫完了,只要性格一樣就可能被打成抄襲。”
“女頻的霸道主角、溫柔男二,男頻的美豔好友、打臉退婚,一旦相似就是融梗,我都不知道融梗這個詞是怎麼出來的!”
“隨大流的寫法註定沒有前途,但就是這樣的圈子都有一些外人沒法想象的事情。”
“我解釋過,可是人不會想聽你解釋的,時過境遷,當時的事情已經變成印象。”老鄧的脊背頹然彎起,“他們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肆意批評,從不管事情真相如何。”
“即使到最後水落石出了又能怎樣?沒人能賠償我的精神和蹉跎的時光。”
一番話說完,眾人都沉默了。
編劇也是文字工作者,對老鄧的處境最能感同身受。
墨非也覺得這事無解:“確實,人們從不關心六子吃了幾碗粉。”
老鄧關門的動作一頓:“什麼六子?什麼粉?”
“是一個故事橋段。”墨非看向老鄧的眼神算得上溫和,“一個叫六子的人去吃粉,他只吃了一碗,但所有人都說他吃了兩碗。”
“為了自證清白,他用刀劃開了自己的肚子,證明自己只吃了一碗粉,但他自己也死了。”
老鄧握著防盜門的手鬆了一下,默然轉身。
編劇看看墨非又看看開著的房門,擺擺手:“進去吧。”
這事有希望了。
老鄧看上去不修邊幅,房間裡除了有一股酒味之外還算乾淨,東西堆得多,稍顯雜亂。
他走到茶几邊抄起桌上沒喝完的散裝二鍋頭放進冰箱,隨手指了指沙發:“坐下說話吧。”
一群人和小學生一樣乖巧的排隊坐下。
沒辦法,老鄧看上去確實情緒不太穩定,不能刺激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