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警官發的地址在城中。
墨非頭上頂著一隻貓,車筐裡放著大號挖掘機,踩著共享單車呼哧呼哧一個多小時才到。
小徐警官家住在一個小區裡,大概他也和門衛打過招呼,門衛一聽墨非是來找他的很爽快就開了門。
墨非按照樓層敲了門,還有點緊張。
他還沒上門拜訪過朋友嘞。
沒一會,一位穿著便裝的中年婦女開了門,見到墨非她很開心:“哎呀,你就是天盛說的朋友吧?快進來快進來。”
“阿姨好。”墨非從風衣裡揪出一個貓頭,問道,“阿姨,它也可以進去嗎?”
徐媽媽愣了一下。
現在是晚上,一條縫的瞳孔是圓形,它軟軟地喵了一聲,像是在詢問。
徐媽媽連連點頭:“進來吧進來吧。”
墨非把手上的挖掘機交給她:“這是我給徐警官帶的禮物。”
“哎呀你這孩子,來看他就可以了,還帶什麼禮——”徐媽媽嗔怪的話還沒說完,就看清楚了包裝上大大的黃色挖掘機。
“還真是年輕朋友啊。”徐媽媽喃喃道。
要是營養品,客氣兩句也能收,大不了人家走的時候讓他帶點水果走。
如果是貴重的補品,那徐媽媽是絕對不會收的,那是錯誤。
可是挖掘機……
這玩意屬於貴的還是屬於便宜的?
能收嗎?
徐媽媽拿著挖掘機一時間糾結起來。
“媽,是墨非來了嗎?”小徐警官穿著一身藍白線條的居家睡衣從房間裡走出來。
相比日常的便裝和自帶威嚴感的警服,穿著睡衣的時候他看起來年紀要小很多,頭髮軟塌塌地貼在臉上,整個就是別人家的乖巧小孩。
不過剛參加工作的小徐警官,確實還年輕。
墨非握著一條縫的貓爪朝他搖了搖:“嗨。”
小徐警官噗的一聲笑出來:“你怎麼還帶貓上門的?”
“它也擔心你來的嘛。”墨非一本正經地回答。
“坐。”小徐警官指指紅木沙發,自己瘸著腿開啟冰箱,“喝什麼?汽水?”
“都行。”墨非看著他一拐一拐的走姿,疑惑起來,“你這也叫傷得不重?”
“被狗咬了兩口而已,能有多大事。”小徐警官不以為意,拿了兩聽汽水放在桌上。
墨非回想了一下在狗場看見的那些大型犬,對小徐警官口中的“咬了兩口”持懷疑態度。
“你還喝冰的。”徐媽媽端著冒熱氣的茶杯放在小徐警官面前,瞪他,“喝熱水!”
“好的媽媽。”小徐警官一下乖巧了,捧著茶杯小口小口喝起來。
墨非追問道:“真沒事?”
“真沒事。”小徐警官搖搖頭,“就是縫了二十幾針,打了幾針疫苗破傷風,恢復得好的話還是能蹦會跳的。”
“二十幾針還叫沒事?”墨非摸了摸胳膊,“我上次挨一刀也才幾針啊。”
徐媽媽端著果盤零食招呼他:“小夥子,來吃東西吃東西,別客氣啊,和在自己家一樣。”
“好的好的,謝謝阿姨。”墨非急忙起身道謝,“阿姨別忙了,我就看看他待會就走了。”
“好好,你們年輕人聊,我不打擾了。”徐媽媽笑著回了房間。
小徐警官捧著茶杯臉都笑開花了:“我沒看錯,你這種人吃軟不吃硬,就得我媽那種人來治。”
墨非朝他翻白眼:“這就是你對朋友的態度?差評。”
“差評就差評吧。”小徐警官無所謂,“你最近應該沒遇上什麼事吧?要不然也不會今天才聯絡我。”
“事……”墨非想了一下,被逼著捲起來應該不歸警官管,遂搖頭,“天下太平。”
小徐警官點點頭:“看出來了,要不然你也不會笑得那麼開心。”
墨非摸了摸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翹起來的嘴角,有些心累。
這也就是看望的是熟人,要是不熟的人,指不定以為他在幸災樂禍。
“你多久能好啊?”
“很快。”小徐警官掐著手指算了一下,“過幾天覆工,坐一段時間的班就能出外勤了。”
“我看你也挺卷的。”墨非對他的敬業程度歎為觀止。
縫了二十幾針,那可是在皮肉上縫針,又不是縫洋娃娃,縫完就好了。
傷口還是實打實存在的。
“局裡缺人。”小徐警官神色嚴肅了一些,“你剛才說天下太平,我看一點都不太平。”
“你知道狗場裡埋著什麼嗎?”
“屍體?”
見小徐警官詫異的表情,墨非很無奈:“我只是懶得動腦子又不是傻,再說了你們就差把答案貼臉上了。”
小徐警官挑起眉,調侃道:“不好意思,差點忘了。”
在墨非譴責之前,他率先繼續話題:“狗場裡的屍體大部分都是之前被拐的失蹤人口。”
墨非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狗場老闆和人販子有關係?”
“有。”小徐警官肯定道,“人販子頭目已經跑了,狗場負責人交代是即將逃往東南亞地區。”
“而且人販子頭目的代號也確定了,‘梅姨’。”
他嘆了口氣:“你說,本來女性和孩子就是被拐賣的主要物件,怎麼還有女人幹這種事情呢。”
“想不明白就算了。”墨非安慰他,“本來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就不是什麼正常人,想不明白很正常。”
剛入行的警官共情能力比老警官強很多,也更容易鑽牛角尖。
唐警官就從來不會去疑惑這種罪犯在想什麼、經歷了什麼,不管以前遭遇了什麼,那都不是把不幸轉嫁給其他人的理由。
既然做了這種事情就是敗類,銬他們回來接受法律制裁就對了。
這是需要時間和案件積累經驗才能改變的,根本急不來。
墨非目光在客廳裡掃了一圈,試圖轉移話題,視線最後停在牆邊一張黑白照上:“這位是?”
黑白照一般都是遺像,但是這張有點奇怪。
照片應該是從什麼照片上截下來的半身像,主角的臉部被一雙手捧著擠得變了形。
再加上照片畫素模糊,更看不清楚作為主角的男人的臉了。
“我爸。”小徐警官瞥了一眼,沒什麼精神地答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