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聽錯吧?」妙善有些發呆。
「聽錯了!肯定是聽錯了!是崔漁叫佛老師尊。這幾日也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耳背。」南華手中芻狗稀巴爛,又從旁邊抓了一把稻草。
張角和南華都不說話了,一個個抿住嘴唇,眼神裡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容。
小院內一片沉默。
半響後南華真人將半成品的芻狗扔到地上:「這個世界太瘋狂了,不過是一個時辰不見,怎麼就乾坤顛倒了呢?是世界錯亂,還是我的精神錯亂了?說好的佛老去度化崔漁,去養豬的呢?怎麼就被人收徒了?」
「我很想知道,山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崔漁到底用什麼手段,竟然迷了佛老的心智。」妙善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隔壁。
果然就見老和尚熱切的端茶倒水,還給崔漁不斷扇風。
可此時崔漁卻一點都不快樂。
他不但不快樂,整個人反而有些害怕。
「你這老和尚是什麼來歷?師承何處?」崔漁看著在一旁扇風的老和尚,開始套話。
「弟子乃是西方修士,乃大雷音寺中人。」老僧道。
崔漁聞言童孔一縮:「實錘了!這廝就是衝著萬劫金丹來的。萬劫金丹丟失這麼重要的事情,大雷音寺怎麼會沒有動作?這老和尚必定是想要跟在我身邊,探清楚我身上萬劫金丹藏在了哪裡。難道石龍那狗東西將我賣給大雷音寺了?」
崔漁不動聲色的將袖子裡的葫蘆塞入乾坤袋內:「我只要咬死不鬆口,石龍純屬誣告。大雷音寺也不能不講理,抓賊也要抓贓。」
「你果然是西方大雷音寺來的?」崔漁又問了句。
「弟子不敢妄語。」老和尚給崔漁打著蒲扇。
「話說你們極西之地的大雷音寺什麼樣?」崔漁來了興趣。
老和尚聞言沉默,想起那破舊的茅草屋,快要腐爛的牌匾,然後臉不紅心不跳的道:「大雷音寺坐北朝南,佔地面積約三百六十畝,站在寺院的山門口向東望去,青龍山蜿蜒盤旋;向西望去,白虎峰氣勢雄偉,寺前河水潺潺如彎弓盤迴。寺中含山,山中藏寺,寺中有河,水中有寺。」
「東有遠山曰青龍者,綿亙雲霧之內,層巒聳翠,跌宕逶迤,遠而聽之,彷彿兮如有龍吟;西有奇峰名白虎者,兀立疊嶂之間,昂然天外,上出重霄,迫而聆之,巍巍乎若聞虎嘯。山前有河,蜿蜒委曲,因勢潺湲,冷冷作響,如彎弓盤迴。」
「其內各類廟宇、殿堂共計三千六百。有尊者菩薩日夜講道,山中有仙草靈芝,更有神獸鎮守。天下各路妖國紛紛朝拜。」
老和尚聽聞崔漁打聽起極西之地的事情,不由得心中歡喜大肆鼓吹,聲音中充滿了得意。
恨不能將大雷音寺描述成神仙居所,將崔漁給拐到大雷音寺去。
「你們大雷音寺什麼時候這麼氣派了?」南華真人壓低嗓子:「難道你大雷音寺搬遷了?我記得你們大雷音寺不是一個破舊的小草廬嗎?」
隔壁妙善聽了耳根發紅,低下頭去,底氣有些不足:「老祖說的是法界。」
「法界?法界是虛幻之地,法則之地。哪裡有真實之物?我還說自己在法界內有一個天界呢。老和尚越來越不要臉了。」南華真人淬了一口:「妙善啊,你以後可不能和老和尚學壞。他那無恥的樣子,可是要不得。」
妙善抿住嘴唇,大眼睛滴熘熘的轉了轉,然後閉上眼睛,眼神中露出一抹委屈:「老祖是被心魔鬧的,都怪那該死的賊人!要不是他偷了老祖的丈六金身,老祖豈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那邊崔漁聽著老和尚的話,心中也不由的悠然神往:「好地方!是個好地方啊!」
「弟子在
西方也還算有些地位,師尊要是肯屈尊降貴去西方大雷音寺,憑您開創的大乘佛法,必定可以成為佛門領袖,日後必定有三千神佛相隨侍奉。」
「大雷音寺乃佛門勝境,高真之人匯聚,人人固壽三百六。師傅要是去了,必定可以延年益壽。」老和尚看著崔漁,聲音中滿是蠱惑。
「你在西方大雷音寺有些地位?」崔漁聞言眼睛一轉,然後盯著老和尚:「聽聞西方大雷音寺有無上神通:掌中佛國。是也不是?」
「師尊想要修行掌中佛國?」老和尚眼神中露出一抹光亮。
「想要參觀參觀。」崔漁好奇的道:「可惜,掌中佛國是大雷音寺無上妙法,我哪裡有機會一見。」
大神通掌握五行+掌中佛國,就能演化出更強的神通:五行山。
老和尚聞言立即伸出手去,在懷中不斷來回摸索。
「你做什麼?」看著老和尚翻過來掉過去的樣子,不斷在懷裡摳摳索索,崔漁目光中露出一抹好奇。「弟子想要看看,掌中佛國被我扔在那裡了。」老和尚在懷中摸索一會,忽然咧開嘴,露出一抹笑容:
「找到了!老和尚找到了!」
說著話從袖子裡扯出一張金黃色的紗布,上面有一道道米粒大小的符文,熠熠生輝閃爍著無量光澤。
每一個符文都大放光明,似乎能照亮十方世界。
「師尊,掌中佛國真經原本在此,請您收下。」老和尚面色虔誠。
「你認真的?」崔漁表情變了顏色。
老和尚笑了:「還請師尊收下。」
「我要是偷學了真經,以後大雷音寺的人,不會找我麻煩吧?」崔漁眨著眼睛,他不相信眼前的布匹上竟然記載著西方世界無上正法掌中佛國。
老和尚搖頭。
那邊朱悟能咕嚕一下翻身坐起,跑到崔漁腳下,瞪大眼睛去瞧,可惜卻被崔漁一腳踹開,在地上翻了個滾。
看著灰頭土臉,翻滾在地的朱悟能,老和尚嘴角抽了抽:「這可是一位號稱大能的老祖啊。」
崔漁接過布娟,上面是太古真經文字,不由得眼神中露出一抹好奇:「看起來倒像那麼回事。」
他不相信老和尚真的會將掌中佛國的經卷給他,自以為對方使用手段,弄什麼障眼法,想要騙取自己的信任,問出萬劫金丹的下落,就胡亂的將袈裟收了起來。
隔壁
張角呼吸急促,趴在牆縫使勁的盯著那袈裟,妄圖看上一兩眼。
守誠也是抻長脖子。
一旁南華芻狗被拽斷一條腿:「我其實心中好奇,崔漁究竟給那老和尚灌了什麼藥,他竟然連西方的無上正覺大法都給了出去。」
妙善苦笑:「崔漁信士的身上似乎有一種難以言述的魔力。」
「我說和尚,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崔漁沒有理會朱悟能,而是一雙眼睛看向老和尚。
老和尚端起一盞茶水,目光灼熱而又熱切:「懇請師尊賜予弟子正法。」
崔漁喝著老和尚遞過來的茶水,然後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那目光如電視劇中的猴子一樣,全都是渴求之色。
「真的只求正法?」崔漁此時對上那雙眼睛,心中忽然相信了幾分。
「弟子只想求教大乘佛法,還請師尊成全。」老和尚面色謙卑的跪倒在崔漁的腳下。
崔漁撓了撓頭:「我傳你大乘佛法,你就離去?」
「然也,師尊叫弟子去哪裡,弟子就去哪裡。」老和尚點點頭。
崔漁聞言心中萬千念頭閃爍,然後道了句:「罷了,你且上前來,我傳你大乘佛法。」
老
和尚面色歡喜,然後看向一旁院子:「悟禪經卷,不可輕傳。此間有六耳,還請師傅隨我找個清淨的地方。」
「你還是真的求經。」崔漁也沒有拒絕,而是隨著老和尚走出院子。
隔壁
等到崔漁和老和尚二人走遠,隔壁院子裡的幾個人面面相覷。
「大藏在向崔漁求法?老道沒聽錯吧?」南華真人揉著自己耳朵,目光中滿是不敢置信。
妙善目光閃了閃,然後快步走了出去:「崔信士,貧妮也歆慕大法,既然要傳法,不如算我一個如何?」
崔漁回身看向妙善,然後點點頭:「師姑既然想聽,不妨隨我一起來吧。」
妙善對著老和尚行了一禮,老和尚點點頭:「好造化。」
三人遠去,院子裡的南華有些躁動,守誠也一雙眸子勐然燃燒起熊熊烈火:「師傅。」
「去吧。」老道士點點頭。
守誠咧嘴,然後二話不說推門跑了出去。
看著守誠的背影,張角一顆心躁動,忍不住跟著喊了句:「師傅。」
「你坐下。」老道士道了句。
張角不敢違背,乖乖坐下。
「你師兄守誠的前路算是斷了,要是能另聞大法,或許還能續接道路。你不同,你天資聰慧,一部天書足夠你修行一輩子,何必羨慕別人大法?」南華真人道。
「那可是佛老也要拜師苦求的大法。」張角心中有些不甘。
「老和尚的道是有缺陷的,他心中有魔障,所以尋求大法解決。而你一路坦途,只要修煉下去,必定可以大成,何必去學老和尚?人有力窮時,一條通天大道,都足夠一個修士窮極畢生之力才能走到終點。一旦分心他顧,只怕大道難成,一起耽擱!」南華真人看向張角:
「你手中的天書,就是一條完整的大道。」
張角聞言心有不甘,但卻也不能說什麼,只能閉上眼睛,繼續打磨心性。
小李村外
崔漁一馬當先,老和尚與妙善跟在後面,守誠此時笑眯眯的道:「崔信士,不介意小道也跟著聽講吧。」
「區區一卷經書,你既然想聽,跟來就是了。」崔漁不以為意。
不過是一卷佛經罷了,他聽了後毫無觸動。
只是看了一眼老和尚,對著老和尚道:「你在這裡等等,我有話要和他們兩個說。」
然後將妙善與守誠拉到一旁,然後看了老和尚一眼,崔漁賤兮兮的道:「你們兩個湊什麼熱鬧?我就是胡編亂造,矇騙那個老和尚的。」
「貧尼看那老僧也是個有道行的,他對信士真經推崇備至,甘願持弟子禮,想來是非凡經文。就算是胡編亂造,若能聽了也不吃虧。」妙善笑眯眯的道。
「不錯不錯,小道士也是這麼想的。」守誠也跟著道。
「我講的是佛門經文,你一個道士跟過來湊什麼熱鬧?」崔漁沒好氣的道。
「你們既然不怕浪費時間想聽,那來聽就是了。」崔漁當先走出。
來到一處密林,老和尚大袖一揮,化作一道金光,遮蓋了這片天地。
然後請崔漁坐下,才面色恭敬的跪倒在崔漁身前:「還請師尊賜法。」
看著畢恭畢敬的老和尚,妙善也是目光一動,跟著跪倒在地:「請大僧賜法。」
守誠看到妙善與佛老都跪了,二話不說立即跟著跪下。
崔漁見到這一幕,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苦笑著道:「準備好沒有,準備好我就開始講法了。」
三人和小學生一樣點頭,崔漁笑了笑,就開始繼續背誦《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經文。
講道?
他那裡會講什麼道?
他只會背誦經文。
一篇八萬四千字的經文,想要通篇背誦下來,確實是需要好久好久。
崔漁從下午背到黑夜,然後又從黑夜背誦到第二日清晨。
多虧他武道築基,否則只怕口水也要說幹了。
老和尚沉浸其中,周身佛光流轉,一層柔和的佛光順著毛孔鑽出,在周身形成一道莫名輪廓。
整個人慈眉善目體態莊嚴,看起來完全沒有那種惡人的氣勢。
再看妙善,周身泛起一道白光,白光三尺,內有細微經文不斷流轉,彷彿是一隻只調皮的精靈,不斷在空氣中來回遊走。
再去看一旁的守誠,此時眉心處有一道金黃色的豎紋若隱若現,那豎紋似乎是一道門戶,其內有恢弘無量世界。
崔漁眨了眨眼睛,聽了聽經書就有這效果?
他怎麼沒有什麼感悟?
他卻不知道,想要參悟真經大法,至少也要武道天人,涉及到精氣神三花的修煉,才能與外界的大道相互映襯。
他一個武道二重天菜鳥,哪裡知道天地大道的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