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漁將包裹收起,然後繼續收拾豬圈,心中無數念頭閃爍。
自家院子裡竟然埋著一個詭異的罈子,還真是很奇怪呢。
就在崔漁挖出罈子的那一刻,兩界山內正在搓麻繩的崔老虎眼皮一跳:「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崔漁得了一塊藍色包裹的事情,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有誰會在乎院子裡一個不起眼的罈子,以及罈子裡的包裹呢?
南華老道士老當力壯,竟然扛著一根數百斤重的橫樑亂跑,你能相信?
師徒二人湊在一起,悄悄扭頭看著低頭整理土地的崔漁,守誠壓低嗓子道:「師傅,難道當真要這麼幹?大周王庭可是有不少老傢伙的,更有正神鎮壓,萬一被人察覺咱們做了手腳,只怕會惹來滅頂之災啊。」
「沒出息的東西,你怕什麼?」南華真人美好的道:「又不是叫你去,只是叫褒姒出手,咱們暗中相助一番罷了。今夜你替我護法,我陽神駕馭黃天降臨大周王室,絕不會出現差錯的。」
「您就那麼肯定朱悟能會說服褒姒?您對他見死不救,他現在可是恨不能將您生吞活剝了呢。」守誠有些擔心。
「老朱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人。」南華真人得意一笑。
忙到下午,南華真人與守誠告辭,說是要去兩界山內採氣,崔漁沒有多說。等到二人走遠,崔漁才拆開那藍色的包裹,包裹內竟然是一不知名的皮子。
皮子薄如蟬翼,觸手猶如羊皮,其上古老滄桑,飽經時間沖刷,一眼望去一道道玄妙的符文在皮子上閃爍流轉。
崔漁看著那皮子,眼神裡露出一抹好奇,尤其皮子上的符文,不是大周文字、也不是上古神魔文字,而是一種崔漁從未見過的符文。
他雖然沒有見過這種文字,但文字卻冥冥中不斷向他傳授某種資訊。
崔漁看了一會,不斷接受文字資訊,可是文字資訊斑駁,沒有任何規律。
「悟性不夠了嗎?」崔漁若有所思,對著地下喊了句:「心猿,出來吞噬魔念。」
「嘎嘎嘎,又要吃大餐了嗎?」心猿活蹦亂跳的從泥土中鑽出來:「我說崔漁,你是不是要感激我,我可是你的救星。要不是我,你這輩子都別想悟道。話說你聽了南華真人的不少經書,為何還沒有領悟練氣法門?」
「和你說了你也不懂。」崔漁踢了踢心猿一腳:「快點吞噬我的雜念。」
心猿嘎嘎一陣怪叫,然後下一刻化作黑煙,鑽入了崔漁的身軀內。
伴隨著心猿瘋狂的吞噬雜念,崔漁腦子逐漸清明,目光落在皮捲上,下一刻皮捲上的文字化作一道道詭異的力量,剎那間將崔漁的目光粘住。
不,準確來說是一股自家身軀內最本能的渴望,控制住了崔漁的身軀,叫崔漁的目光不捨得從那文字上挪開。
自己的身軀不受意識控制了?
就問你怕不怕!
崔漁此時是怕了!
冥冥中一道資訊在腦海中閃爍而過,無窮無盡的資訊瘋狂的向著崔漁的腦子灌注了過來。
心猿吞噬的雜念越多,崔漁的腦子越清晰,灌入的資訊量也就越大,最終崔漁口鼻間一口鮮血噴出。
崔漁的精神力已經負荷,明明在不斷告訴身軀:我不行了!我不要了!但是他的身軀本能卻在說「我要!我要!我都要!」
身軀不受意識的控制了!
而且在那股資訊的衝擊下,崔漁只覺得自家意識在不斷蛻變,冥冥中一股資訊活躍在腦海中,自家的七情六慾、喜怒哀樂在不斷消散,被那股力量硬生生的磨去。
就好像那股力量要把自己化作一個
只有理智,沒有感情、沒有慾望、甚至於連一道雜念都不會有的怪物。
心猿化作黑煙從崔漁的體內竄了出來:
「臥槽!你他孃的!老子好心好意幫你吞噬雜念,你居然要弄死老子!你這使得什麼手段,竟然將自己的七情六慾一切意識都斬去了!」
心猿狼狽的從崔漁體內鑽出來,此時身軀澹薄,化作了一股青煙,似乎隨時都能消散。
「不對,不對!不是你要害我!」心猿看到崔漁口鼻間不斷流出的殷紅血液,剎那間追朔到了源頭:
「他孃的,這是什麼玩意,簡直是天下間所有心魔的大敵!這麼邪門的玩意,根本就不能存在於世間。」
心猿快步上前一把將皮卷卷起,隔絕了崔漁的視線。
「斬三……斬三……斬三什麼?斬三什麼?」崔漁的聲音中充滿了迷茫,七竅內血液不斷流淌而出,一雙眼睛中滿是迷濛。
「醒醒啊!喂,你再不清醒過來,爺爺的尿可是要呲在你腦袋上了。」心猿擔憂的看著崔漁,同時拿起萬劫金丹的葫蘆,給崔漁狠狠的灌了一口。
然後又拿起葫蘆給自己灌了一口,吧噠吧噠嘴:「沒什麼味!一點都不好喝!」
一口口生命之力入腹,崔漁眼神逐漸清明,心有餘季的看著布卷,一把抓了過來:「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實在是不可思議!我竟然緊緊只認出兩個字來,就差點將我的心神都崩潰掉。這皮捲上的資訊和力量差點將我的意識都給斬了!」
沒有了七情六慾,一個人和木頭樁子有什麼區別?
「斬三什麼?」
崔漁只看懂了兩個標題,然後整個人腦袋就一片漿湖,被那股資訊衝擊佔據了大腦CPU,再也不記得任何事情了。
「莫不是斬三尸神?」崔漁眼睛裡露出一抹好奇。
他前世道家學說中,能和斬三聯絡在一起的,就唯有斬三尸了。
但是在這個詭異橫生的時代,人有沒有三尸還很難說,更別提斬三尸了。
崔漁眼神裡露出一抹思索,將布卷小心翼翼的收入乾坤袋內,不管「斬三」什麼,這一本布卷都絕不簡單。
但究竟是斬三尸,還是斬三生、亦或者斬三世,都絕不是簡單的功法。
「這豬圈也不能蓋了,就當從來都沒有變過。」崔漁二話不說,扛起鐵鍬就走出院子,將布匹重新塞入罈子裡,將土地平整好。
看罈子的年紀,以及罈子上密封的塞子,顯然是埋了不久。
塞子沒有腐爛,和罈子混淆為一體,很顯然是最近埋進去的,亦或者就是有人時常挖出來觀看。
問題是對方為什麼將這寶貝埋在自家院子裡?
「你幹什麼?」心猿愣住。
「我不想死啊!這東西是好,但要有命享用才是。你覺得能將口訣埋在院子裡,而我每天呆在地裡卻毫無所覺的人,是咱們能招惹得起的嗎?」崔漁看著心猿問了句。
心猿搖了搖頭,手腳麻利的將土地平整:「我覺得你說的對。能無視時間禁區的力量,將罐子埋在這裡的,絕不是咱們能招惹的。」
「而且這玩意實在是太邪門。咱們不如將他燒掉吧?」心猿看向崔漁,開口提議:「萬一這東西被人看到,可是害人的東西。」
一邊說著,還在泥土上踩了幾下。
「燒掉?別多生事端了。萬一惹來麻煩怎麼辦?」
其實崔漁最擔心的是這皮捲上的力量竟然沒有引起自家金手指的反彈,他豈能不驚心?
他都要被嚇死了!
這股力量絕不簡單!
說來說去崔漁還是慫了,自己差點被這股力量撐
爆,變成一個白痴,可自家金手指竟然毫無反應,代表這股力量可以免疫自家的金手指,就問你怕不怕?
崔漁是害怕了,整個人被嚇得要死。
這世界太詭異了,就連他的金手指也有吼不住的嗎?
不論是共工血液也好,還是體內的神血、神通也罷,都絕不是崔漁最大的一仗,崔漁最大的信心永遠都是金手指。
自家金手指連屍祖、女魃、被女魃鎮壓的不知名魔神都能逆轉,可是卻篡奪不得這區區紙捲上的文字,崔漁心中豈能不擔憂?
他都差點被嚇尿了。
不過就在崔漁想要埋罈子的時候忽然虛空一陣扭曲,憑空出現一隻手掌,竟然將那泥土刨開,在崔漁和心猿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將罈子挖走。
「我……」崔漁瞪大眼睛,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
那手掌出現的太詭異,而且不知為何,那一雙手掌看起來有些熟悉。
「不可能!絕不可能!」心猿更是猶如看到了鬼一樣,眼神中充滿了毛骨悚然。
然後扭曲的空間平復波動,一切都好像從未發生,但卻又偏偏都發生了。
「怎麼了?」崔漁看向心猿。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絕不可能!」心猿瘋瘋癲癲,沒有理會崔漁的話,直接鑽入泥土中消失不見了蹤跡。
「???」崔漁站在原地,看著眼前詭異的一幕,目光中充滿了不敢置信,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梁城內
一道人影頭戴斗笠,走在大梁城街頭,看著車水龍馬的大梁城,眼神中露出一抹疲憊。
「聽聞石龍乃大虞國、大魏國、韓國都有名的高手,我想要為父母報仇,只能想辦法拜入石龍門下,然後再去京都鎮詭司為父母家人伸冤。」
那人摘下斗笠,竟然是長風鏢局的宋賦昀。
宋賦昀在逃離裙玉山後,又被朝廷追殺,好不容易又死了一次之後,才逃離了鎮詭司的追殺,被鎮詭司取消了花名冊。
沒有了長風鏢局的龐大財力支撐,宋賦昀這個昔日裡錦衣玉食的公子,如今受盡苦頭,一路顛沛流離,四處拜訪異人,最終一路來到了大梁城。
宋賦昀要拜師!
他要拜師為家中老少復仇!
他要找回萬劫金丹,為自己的家族洗刷冤屈。
可是宋賦昀復活後去打聽裙玉山當日發生的事情後,一顆心都涼透了。
不論是白玉京,還是朱悟能那等飛天遁地的大人物,都不是他能撼動的。更甚者就連裙玉山的那個土匪,都聽人說突破了武道第四境界。
報仇無門,就四處拜師。
「去德隆武館!我要去德隆武館拜師!」宋賦昀眼神中滿是滄桑。
這世道想要學習真本事,拜一位名師難啊。
人家吃飯的本事,憑什麼傳授給你?
多一個人學會,自己就多了一份風險。
且說崔漁,將皮卷整理好後,不再開闢豬圈,整個人好像徹底放鬆下來。
在看自家身上
衣衫上全是血淋淋的黑乎乎血液,那些黑乎乎的血液也不知道從何而來,整個人格外輕鬆。
「且去小溪旁清洗一番!」崔漁心中其實也有些犯滴咕。
且說南華真人一路來到妙善大士處。
妙善真人救了朱悟能後並未離開,而是在兩界山內隱居,探索李家村內的秘密。
然後對著身旁的守誠道:「咱們這次做的事情,有些見不得光,你去將妙善大士引走。將她誆走,我再去遊說朱悟能請褒姒幫忙。」
守誠走入山中,不多時就見妙
善大士匆匆離去。
守誠笑著走回來:「師傅,事情成了。」
南華真人見此笑了:「你如何誆騙她的?」
「哈哈哈,弟子和她說崑崙鏡就在李家村的石橋下!哈哈哈!」守誠大笑。
「聰明!幹得漂亮!」
此時妙善不見蹤跡,南華看到了哼哼唧唧躺在蓮花臺上,對著天空汲取日月精華的朱悟能。
「恭喜道兄脫離人劫。」南華真人起手恭賀。
「哼,你還有臉來見我。」朱悟能冷冷一哼,然後停止了吞吐月華。
「這一遭是你的人劫,我不能插手。如今道兄人劫不是圓滿的度過去了嗎?可喜可賀!實在是可喜可賀!」南華真人笑眯眯的道。
「哼,那個人劫度過去了,西方教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朱悟能陰沉著臉:「人雖然活著,但自由卻沒了。這金蓮雖然助我重塑肉身,卻也是我的約束。」
南華真人聞言一愣,認真的看著朱悟能真身,片刻後才道:「是劫數還是造化,誰又能說得清呢?」
「道兄你體內已經有了心猿、意馬的種子,需戒驕戒躁才能將心猿意馬消除。」南華真人第一時間就察覺出了朱悟能的不妥,朱悟能的體內竟然有了心猿意馬,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我倒是什麼大事,西方教最擅長降服心猿意馬,區區心猿意馬又能奈我何?」朱悟能看向南華:「殺掉那小子,我自然可以除掉心猿。」
「那小子死不得。」南華真人皺眉。
「如何死不得?仙死得、神死得,帝王將相也死的,他卻偏偏死不得?」朱悟能嗤之以鼻。
「呵呵,你卻是不懂。」南華真人搖頭:「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那小子心猿意馬化作魔主跑出來了。」
朱悟能一愣,隨即仰頭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得很啊!好得很啊!他活該有此報應,叫他死在心猿意馬之下,方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但是我現在要告訴你一個壞訊息。」南華真人看著狂笑的朱悟能,眼神中充滿了悲哀。
「壞訊息?什麼壞訊息?世上還有比這個更好的好訊息嗎?」朱悟能嗤笑一聲。
南華真人吸了一口氣:「你的真靈曾經附身在那小子的身上,所以你體內的心猿意馬種子,其實是來自於那個小子。我的意思你明白了沒有?」
朱悟能一個激靈,勐的從蓮臺上坐起身:「你說什麼?」
朱悟能的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如此說我的心猿意馬,豈不就是他的心猿意馬的化身?」
「不錯!」南華真人很肯定的點點頭,一雙眼睛看向對方,露出一副你說的都對的模樣。
很多事情可以瞞得過世間大修士,卻瞞不過南華真人背後的黃天。
「可有辦法?」
朱悟能頓時急了。
「我要與你做個交易。」南華真人笑眯眯的道。「你我之間還談什麼交易?」朱悟能露出討好的表情。
南華真人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將如何陷害大將軍廉頗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說什麼?你在說什麼?」
南華真人話語才落下,朱悟能就露出一副不敢置信,老子不認識你的模樣。
「你怎麼能這麼不要臉?你怎麼能這麼噁心?耍這種手段?」朱悟能瞪大眼睛看著南華,眼神中充滿了不敢置信:「做人怎麼能這樣?要有底線!不能毫無底線啊!我記得你以前面對權貴寧折不屈,從來都是不肯低頭,鐵骨錚錚行事光明磊落,你現在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這太可怕了!你該不會是也被心魔入侵了吧?」
「為天下萬民,縱使放棄
底線又能如何?」南華真人聲音沉重:「我們總是堅守底線,可那些人什麼時候遵守過底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