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走入屋子,只見屋子空蕩,又走過最近建的兩個豬圈,依舊不見那小豬,於是楊二郎有些急了,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妙:
“那頭豬呢?”楊二郎找了一圈沒有找到,目光落在了崔漁的身上:“一頭成年豬也不過是一根老山參的價,這可是難得發財的機會,要不是因為小師姑要做功德,我可不會做這個冤大頭。”
一邊說著,楊二郎又啃了一口烤乳豬。
香!
真香!
“你真要買那小豬崽子?”崔漁一雙眼睛看向楊二郎。
“自然要買。”楊二郎道。
“五根老山參?”
“五根老山參童叟無欺。”楊二郎道。
“一頭小豬而已,怎麼值五根老山參?”崔漁眼睛一轉,然後不動聲色的將手上啃的大腿放下。
“做善事的豬當然不同。”楊二郎道。
“那豬如此值錢,要是切割下來,四隻腿就要值一根老山參,排骨值一根老山參,腦袋值一根老山參吧?”崔漁此時數著案板上的豬肉。
一邊說著,上前將南華真人嘴裡的豬蹄子奪了下來。
“你幹嘛?”南華真人一愣:“不就是吃了你一隻豬蹄而已,沒伱這麼小氣的,你還差錢不成?我買還不成嗎?”
“就按照二郎的價,我一根老山參,買你的豬頭。”南華真人不滿的嘀咕著,拿住一旁的烤乳豬豬頭。
聽聞南華真人給價錢,崔漁眼睛亮了,這回沒有阻止。
拿起豬頭一口啃下。
嗯,真香!
忽然只聽口中‘嘎嘣’一聲響,南華疼的臉上肌肉扭曲:“小子,你在豬肉裡放了什麼鐵器,莫非想要謀財害命不成。”
南華真人疼的眼淚都流出來了,猛然張嘴一吐,手裡多出一隻黃豆大小的耙子。
“這東西倒是精緻。”南華真人看著手中小耙子,此時也稱讚一聲。
一旁菩薩目光落在了南華真人手中的耙子上,卻是花容失色,水潤的眸子落在耙子上,只覺得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股不妙的預感在心中升起。
“我哪知道,許是豬吃了什麼鐵器卡在牙縫裡,沒有清理出去。”崔漁不緊不慢的道。
“快別囉嗦,那小豬五根老山參,你趕緊交貨。”南華真人隨手將小耙子扔在桌子上,然後繼續大快朵頤。
香!
嗯,真香!
吃了後就感覺停不下來!
那邊楊二郎心急如焚,哪裡有心思和他算賬,只能胡亂迎合:“是啊,這豬可是夠值錢的了。”
崔漁頭也不抬的道:“我倒很想做這筆買賣,可惜那豬死了,你還要買嗎?”
“死了?”楊二郎一愣,然後看了有些失魂落魄的菩薩一眼,發現菩薩面色有些不正常,點點頭:“死了也能做法事超度這等窮兇極惡的惡鬼,自然也是要買的。”
死了怕什麼?
菩薩有楊枝甘露,那都不算事。
生死之事說難也難。凡人的生死與神佛的生死乃是兩種概念。
崔漁臉上笑出一朵花,然後眼睛一轉,賊兮兮的笑了,轉過身伸出油膩的雙手:“承蒙回顧,五根老山參。”
楊二郎自懷中掏出五根老山參。
“你倒真捨得,為了討好小師姑,五根老山參都不在乎。可惜,師姑是出家人,你這五根老山參註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崔漁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
他不得不承認,眼前妙善小師傅的容貌是其生平僅見,就連虞姬也遜色了一籌不止。
最關鍵是那種純潔、安靜、祥和的氣質,超然物外的風度,更叫人心中敬佩。
“休胡說,師姑是出家人,開不得這等玩笑。快去將那小豬抱出來了賬。”楊二郎連忙岔開話題。
那可是佛門四大菩薩,他可不想被對方記恨穿小鞋。
不過菩薩最是慈悲,對方無心冒犯,菩薩怎麼會在乎?
崔漁將案几上的烤乳豬打包好,一併送到楊二郎身邊,然後將老參笑嘻嘻的塞入懷中:
“昂~,先別管那豬的事情,豬就在那裡跑不了,豬肉在不吃可就涼了!吃肉吃肉。”
崔漁不斷勸楊二郎吃肉。
“你先把豬給咱抱出來。”楊二郎一邊大口吃著肉,一邊大口的啃著骨頭。
“豬的事情不急,咱兄弟一場,還能差你的豬不成?趁熱吃肉,涼了就不好了。趁熱吃完肉,一會再找豬。”崔漁不斷勸。
楊二郎聞言覺得倒也是那麼回事,也不再推辭,坐在那裡開始大快朵頤。
“你怎麼不吃啊?”楊二郎一雙眼睛看向崔漁,一邊啃著大骨頭,一邊喝著酒。
“我剛剛吃飽了。你替我介紹了這麼大一筆生意,我當然是要答謝你的,你快吃吧。”崔漁殷切的給楊二郎倒酒,然後又去給妙善倒了一碗白水:“師姑喝水。”
妙善此時愁眉不展,死了的豬和被譙了的豬,可是兩種難度。一雙眼睛盯著桌子上的耙子,呆呆的在那裡出神,只是心中依舊有僥倖。接住崔漁端過來的水後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半個時辰,楊二郎酒足飯飽拍著肚皮。
一個月的小豬崽子本來就沒有多少肉,再加上南華真人與楊二郎兩個人吃,很快就被楊二郎吃的乾淨,只剩下一地骨頭,還有半個豬頭:
“真不錯!今個的豬真不錯。咱吃飽喝足,你快把那豬崽子拎出來吧!”
“承蒙惠顧,咱們了帳了。”
吃烤豬頭的楊二郎愣住,呆呆的看著崔漁:“什麼意思?”
“了賬了啊!”崔漁理所當然的道。
“豬呢?”楊二郎不解。
“豬肉好吃嗎?”崔漁問了句。
“好吃,我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豬肉……”楊二郎說到這裡,目光掃過案几上的骨頭。
一旁南華真人動作頓住,到了嗓子眼的豬肉,怎麼也咽不下去了。目光掃過案几上的釘耙,然後動作頓住,整個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手中半個豬頭滾落在地,聲音都瓢了:
“三郎,你不會和我說,咱們烤的這隻就是吧?”
一旁楊二郎腹中開始翻滾,面色煞白的看著崔漁:
“大哥,你不會和我說,咱們烤的這隻就是吧?”
“你說呢?”崔漁笑眯眯的數著銀子。
楊二郎面色煞白,連忙將豬頭踢開,然後看向菩薩:“師姑,我真不知道!我是無辜的!誰知這孫子如此……如此膽大包天……。”
“我跟你講,豬可是被你吃了,錢我可是概不退還的。”崔漁眼睛裡滿是機警,指著地上骨頭渣子:“師姑想要超度,用骨頭渣子也是可以的。”
一旁南華真人臉都白了,顫抖著手指指向崔漁:“孺子不可教也!果然是大魔頭!你……你怎麼能如此行事?”
崔漁笑笑不語,楊二郎看向菩薩,卻見菩薩面色煞白轉身離去。
“師姑!師姑!”楊二郎見此一幕頓時慌了神,扔下豬骨頭連忙追了上去。
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崔漁不厚道的笑了笑:“可惜了,素來精明的楊二郎也是一個蠢貨,竟然愛上了一個尼姑。”
“不就是吃了一頭烤乳豬嗎?想要超度,換一隻不就得了?女人就是女人,出家的尼姑也是女人,女人的天性就是愛記仇!”崔漁嘀嘀咕咕:
“同樣都是豬,非得選那隻不是?果然愛作是女人的天性。”
說完話摸了摸懷裡的山參:“嗯,小妹嫁妝又多積攢了一份。”
且說菩薩與楊二郎一路上急匆匆的走出兩界山地界,楊二郎追在菩薩身後:“菩薩,那小子只是個肉體凡胎,如何識得朱悟能老祖?還請菩薩莫怪!莫要怪罪於他。”
“你未免太小瞧貧尼了。”菩薩搖頭:“他只是一介凡人,我如何會怪罪他?只是想到朱悟能先是投身為豬胎。如今其元神尚未重新凝聚,竟然又身死道消遭受劫數,我便不由得心中焦急。其實進入那院子,看到那少年,我第一眼觀炁,就在那少年身上察覺到了朱悟能老祖的氣機。當時還心存僥倖,以為是那少年和朱悟能接觸的時間長了,沾染了朱悟能氣息,可誰知……是朱悟能身死道消,真靈也不知去往何處來,是否還能重生,這可該如何是好?要是真靈散了,那可就真的是無力迴天了。”
“菩薩莫要擔憂,那朱悟能一縷真靈黏在了少年身上。”南華真人在旁邊道:“我懷疑朱悟能臨死前想要奪舍崔漁,結果奪舍失敗,真靈困在了崔漁體內。”
“老祖神通無邊,斷然不會看錯。”一旁的菩薩覺得有些麻爪,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去辦:
“這回事情麻煩大了,朱悟能肉身被毀,真靈更是被困在崔漁體內,現在該如何是好?”
菩薩也是頭疼不已。
“若肉身不毀,尚且有迂迴的辦法,可現在其肉身……”菩薩看了看楊二郎與南華真人道肚子,看的楊二郎不由得羞愧,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素聞西方有功德金蓮,不如效仿三太子?當年也是削肉還父、削骨還母。”南華老道士開口。
“那可是功德金蓮,就算佛祖也不得擅自調動,此事還需問過燃燈古佛與過去佛。若能成,可是便宜他了!”菩薩嘆了一口氣。
“哪一點真靈怎麼辦?如今可是再也經受不起折騰了?”楊二郎道。
“將崔漁騙出兩界山,我在施法取出朱悟能的真靈。如今朱悟能肉身被毀,真靈無處安歇,倒不如暫時寄宿其體內。”菩薩也是無奈。
“朱悟能的師傅那裡要不要打一聲招呼?嶗山那邊怕不肯善罷甘休”南華真人面色有些遲疑。
“不必多生事端,給他個便宜堵住嘴就是了。”菩薩道了句。
南華真人看著妙善煞白的小臉,笑著道:“此事對佛門來說,也未必不是好事。”
菩薩一愣。
“朱悟能是何等桀驁?要是知道佛門算計他,豈能善罷甘休?必然會不顧一切打上靈山去。現在菩薩救了那朱悟能的肉身,相助他脫劫而出,徹底與天蓬胚胎融合,化作真正太古天蓬,對菩薩感激還來不及呢。況且在復活天蓬的時候,菩薩也可以加以手段,否則只怕朱悟能那老傢伙活了,受天蓬胚胎影響性情大變啊。”南華真人笑眯眯的道。
菩薩一想倒也是,若教朱悟能巔峰時期,想要給對方施展禁錮,還真是異想天開,朱悟能萬萬是不會答應,就算是拼的魂飛魄散也絕不低頭。但是現在嘛……被崔漁這麼一番折騰,菩薩要是施加援手,那簡直就是朱悟能的再生父母了。
“恩人不妨到時候在認個兒子,管教那朱悟能老老實實的孝敬您。”楊二郎道。
妙善面色變了變,清白的面色開始紅潤起來。
“老祖道法高深,吃了朱悟能的肉身,便是超度他了。只是朱悟能復活後,少不得找老祖報恩。”妙善看向南華。
南華苦笑,他現在是真的有嘴說不清了!
他本來是想要看著朱悟能度過人劫,可誰知崔漁一言不合直接就將他給劁了?
劁了不說,還把他給烤了,還烤的那麼香?
這能怪他嗎?
神佛也要吃東西啊!
那麼香的烤乳豬,誰能受得了?
“我有幾滴三光神水,可助他一臂之力。”南華的心都在滴血。
“善哉,朱悟能若在天有靈,一定會感激真人的。”妙善合十一笑。
“我還有一點先天息壤,也給了他塑造肉身吧。”南華真人聽著妙善的威脅,嘴角不斷抽搐。
妙善滿意的點點頭:“八寶功德蓮花池內的蓮花關乎我佛門氣數,我也不敢擅自做主,還需和佛陀商量一番。那崔漁就有勞二位盯著,可莫要多生事端波折了。”
“二郎,聽到沒有。”南華真人看向楊二郎。
“交給弟子,弟子一定天天盯著,絕不離開半步。”楊二郎連忙起手保證。
菩薩放下心來,看了楊二郎一眼,又看看南華真人:“你能拜師真人,倒是造化!好早化。”
“真人想要插手大周王室的因果嗎?”妙善菩薩問了句。
南華聞言笑了笑:“我與大周早晚都要對上,總有一日的!或早或晚,我倒不懼怕大周王室的因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