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法?你想要什麼說法?”
趙平語氣不善的問。
不好好想想該如何帶著青州的老百姓脫離苦海,卻跑過來管自己這麼一個商人如何經商。
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再說,自己所有的手段完全就是常規的操作。
並沒有任何骯髒,不可見人之處。
屁的說法。
趙平都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難道你不應該把布匹恢復到原價嗎?”
陳星河問。
“為何要恢復原價?”
趙平反問,“老百姓已經夠困苦的了,我把布匹的價格降低一些,也好讓他們多添一件衣服御寒,何錯之有?”
“你在為老百姓考慮?”
陳星河震驚道。
他還真沒想到這點。
“不然呢?”
趙平淡漠道。
趙平跟陳星河也有所接觸,知道對方算是一個愛民的好官。
奈何就是智商不太夠用。
只要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一切為了老百姓著想,他就奈何不得自己。
趙平繼續道:“你想想青州境內的老百姓。”
“他們每天辛勤勞作,卻吃不飽穿不暖。”
“如今我經營了紡織廠,自然要把價格降低一些,把實惠給到老百姓身上。”
“可你這麼做讓別的布莊怎麼活?”
陳星河問,“他們活不下去,就會導致很多人丟掉賺錢的養家餬口的營生。”
“冬天一到,又會凍死不少的人。”
“那些可都是我大未王朝的子民啊,竟被活生生的凍死,餓死,本官看著心疼。”
“呵呵。”
趙平在心中冷笑一聲。
很想說一句關我毛事。
老百姓凍死餓死,那是你們皇室的問題,沒能治理好自己的天下。
不過看在陳星河也算是個不錯的官的份上,又不遠迢迢跑到西坪村來向自己請教,趙平並沒有讓他太過難堪。
而是淡漠道:“州牧大人,這件事情咱們等會再說,先說說你此行來西坪村的目的吧?”
“我……”
陳星河看了看左右,仍舊有很多人在。
有些難以啟齒。
“你放心,我這邊都是自己人。”
趙平會意,笑著說:“我保證,他們左耳朵聽完,右耳朵就冒出去,絕對不會向外透露今天所見所聞的一絲一毫。”
“倒是你那邊……”
“我們也不會透露出去。”
彭越和徐天華急忙保證。
陳星河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下定決心。
他站了起來,整理一下服裝,衝著趙平深深鞠了一躬,行了個九十度大禮。
“州牧大人,下官可擔不起你如此大禮,趕快起來,咱們有話好好說。”
趙平被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把他攙扶起來。
心中對這個老頭又高看了幾分。
為了能治理好青州,竟不顧自己皇叔的身份,向一個平民鞠躬行大禮。
趙平都有點敬佩他了。
“請先生教教我,當如何應對如今青州的局面。”
陳星河苦澀道:“土匪雖被拔出了,可卻帶出來很多貪官。”
“若是把這些貪官全部押回京城吏部受審,恐怕整個青州都要癱瘓,連個能幹活的人都沒有。”
“可若饒恕他們,本官如何對得起被他們苛責的老百姓啊?”
“本官想請先生給出出主意,尋一個兩全其美之法。”
“沒有。”
趙平毫不猶豫的搖頭。
撲通!
陳星河跌坐在凳子上,滿臉的失望。
整個人也像是被一瞬間抽走了精氣神,顯得極為疲憊,甚至是蒼老。
“先生,真的就沒有一點辦法嗎?”
徐天華有些不忍心,也開口幫腔問道:“州牧大人遠道而來,就是想求一策。”
“沒有兩全其美之法,有別的也行啊。”
“能讓青州度過眼下的難關便好。”
“這個倒還真有。”
趙平說。
“竟然真有?”
陳星河猛的衝了過來,像是回到了青壯年,抓住趙平的手,力氣都大了很多。
“先生快快講來,本官洗耳恭聽。”
“州牧大人,我問你,你離開青州來西坪村一共花了多長時日?”
趙平問道。
陳星河掰著手指頭數了一下說:“十日。”
“十日?這麼久?”
趙平被驚住了。
按說陳星河應該很著急,理應馬不停蹄的往西坪村趕啊。
騎快馬,五日便能抵達。
竟用了十日。
看來還是不著急啊。
不過看到徐天華不斷向自己眨眼的樣子,趙平又有了別的想法。
這貨該不會故意拖延了時間,好讓自己準備吧?
真·豬隊友。
有那個必要嗎?
難道不清楚青州的狀況嗎?
竟然還搞這一套,不怕老百姓活不下去啊?
當然,事情已經發生了,趙平也沒有責怪徐天華的意思,畢竟人家也是為了自己好。
略微沉吟,趙平便繼續道:“這十日,你沒有處理過任何政務,可曾發現青州出現異常的情況?”
“比如民怨?”
“再比如一些官員,他們是在勤政愛民呢?還是在欺壓百姓,做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呢?”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些。”
“我知道。”
陳星河說:“臨走的時候,我安排了人手監視著他們,並且每日都向我彙報。”
“並無你說的那些情況。”
“這不就行了嗎?”
趙平攤攤手道:“你可是堂堂的青州州牧,連你離開州府,青州都能正常的運轉。”
“至於別的官員,離開了又能如何呢?”
“頂多就是公務處理的慢了一些而已,等回頭培養出來新的人手接替,不就能如常了嗎?”
“這個……”
陳星河眨了眨眼,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啊。
自己不在,青州都能如常,其他官員被押送走了,青州有自己坐鎮,難道還會出亂子嗎?
不過陳星河仍舊不放心,又繼續問,“先生,眼下的事情解決了,以後呢?”
“再出現貪官汙吏,再出現跟土匪勾結之人,再出現欺壓百姓,欺男霸女之輩,我當如何呢?”
“為什麼要等出現以後再解決呢?”
趙平反問道:“就不能提前預防嗎?”
“提前預防?”
陳星河愣了一下,內心好似被開啟了一道大門,透射進來些許陽光,但卻夾雜著迷霧,讓他仍舊琢磨不透。
“如何預防?”
“州牧大人,你想想,為何會出現貪官呢?”
趙平不等州牧回答,便繼續道:“我覺得應該有兩種情況。”
“其一,俸祿太少了。”
“就拿雲安縣的縣令來說,一年才不過區區幾十兩銀子,能幹什麼?”
“能維持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嗎?”
“縣令又是怎麼來的呢?”
“是一個個被寄予厚望的少年,透過幾載甚至十多載寒窗苦讀,考出來的。”
“大家族的子弟想到的是終於謀到了官職,能為家族做貢獻了。”
“結果發現一年只能拿幾十兩銀子的俸祿,這怎麼孝敬族中的長輩?所以貪墨點吧。”
“第一年,貪墨的比較少,幾千兩,幾萬兩,送到了族中長輩手中。”
“長輩的誇讚兩句,甚至賞賜一二,或者再明裡暗裡的提點幾句,來年貪墨的將會更多,反正也沒有人能查出來。”
“就算查出來又如何?背後有人給撐腰,怕什麼?”
“而寒門子弟出來的縣令呢?”
“他們家道中落,窮的連飯都快吃不起了,幾代人甚至是整個村子的積蓄全部用在一個人的身上,盼著他出人頭地。”
“當了縣令,再怎麼說也算是個朝廷命官,的確光耀門楣了。”
“可結果呢?”
“只有幾十兩銀子的俸祿,連自家的吃穿用度都沒法解決,又如何去回饋那些養育他們的鄰里同鄉呢?”
“貪墨一點吧,最起碼要報恩,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如此,大家都在貪墨,你不貪墨,就跟他們不是一條船上的人,容易被排擠,被打壓,前路被堵死。”
“久而久之,風氣就上來了。”
“大家都想著如何貪墨更多的銀錢,來讓自己亦或者背後之人生活過的舒坦一些,又有幾人真心實意的在替老百姓著想呢?”
“當然,這種情況最好解決。”
“只要給他們足夠的俸祿,滿足了他們日常所需,並且有所結餘,生活質量提升上來,就能制止的差不多。”
“難的是第二種情況。”
“慾望之貪。”
“那種人,你給他一個饅頭,他想要兩個,給他百兩銀子,他想要千兩,萬兩,永遠滿足不了。”
“就會在貪墨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面對此種人,唯重拳出擊方可止。”
“這……”
陳星河被驚住了,覺得說了有道理,可又感覺不妥。
想了一陣,他才再次開口問道:“俸祿給多的話,朝廷負擔不起啊?”
“畢竟稅收就那麼一點,再增加賦稅的話,老百姓豈不被壓的更加喘不過氣來?”
“這又該如何是好呢?”